燃文小说 > 恐怖灵异 > 平城晚春 > 第八章
    姜阮连与纪罗绮一后一前进了饭厅。纪罗绮并未注意到那盒子,姜阮涟便也趁机让舍巧将盒子拿了回去。

    饭厅内,周玉仪与孙若梅以经在了,正坐在桌边闲谈。纪罗绮向两人问了好,走到周玉仪边上坐下。姜际涟也行了礼,不过并不坐,只在周玉仪身后站好。纪悟简被纪罗绮叫过去玩,小孩子乘着空儿,还抓了一把松子。纪罗绮一边逗小侄子玩儿,一边叫几句母亲与嫂嫂的谈话。

    不消片刻,外面传来话。说珣大少爷回来了。周玉仪听人回来了,赶紧叫人传饭。

    今日的饭堂上纪柏珣并不似往日安静,他面上有些高兴之色,眉开眼笑地与周玉仪说话。“母亲,今日父亲来了信,看到了我那儿。父亲在信里说,外头的事儿已了了,大概月底便能回来了。”

    周玉仪一听,颇为高兴,连声念了几句佛。孙若梅见丈夫与婆婆都一幅高兴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几句,又说了些吉利的话。纪罗绮原本不欲说什么,但见众人都一幅高兴的反应,且单自己无表示也不大好,便也跟着笑了一下。

    姜阮涟却与众人不同。听到这话只心下一惊,手里的茶壶微微一顿,但见堂内人人一幅欢欣之色,便也不好摆出什么不悦之色。她并不知自己为何心中毫无喜悦,却难以抑制自己心中一股未知的恐惧。

    实际上她嫁入纪家以来,虽人人均称她一句“姜姨太”或“姨娘”,她却从未有什么与人为妾的实感。纵然在房中活得如一个周玉仪的大丫头似的,但因着如此生活也比家中好,便也忍忍便罢。可就在刚刚,她听到了纪和惇,听到了那个她入纪家的原因。与其说那是她的丈夫,不如说是她的主子。她并不知纪和惇的为人,却只觉得心慌。她如同大多数女子一般,一生活在所谓的三从四德与什么“族权”“夫权”之下。他们会恐惧,会挣扎,会绝望地大叫,可最终可只不过是被众人的声音压制,一辈子头在社会为她们打造的狭的笼中。

    姜阮连有些惊慌,甚至于是惊恐,不由得向后退。含巧站在姜阮涟身后,看人向后了几步,赶忙伸手扶住。幸而在场的人都想着纪和惇的事儿,无人有心思想姜阮涟在做甚。

    纪罗绮手中拿着茶盏,无意识的回头,却敏锐的发现姜阮涟的不对劲,略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姜阮涟入纪府是自己主动的选择。

    在城中的人乃至整个上流社会的人都认为,纪家对于何事都是极好的助力,不知道多少人想与纪家搭上关系。而搭上关系最好的方式便是结姻亲,于是对于不少世家大族来说,若是一定要选一门亲事,自家女儿最好的归宿就是纪家。从小在这种熏陶下长大,自己也是俗人,必然是免不了俗,所以认为自己的小娘也是这般,为这钱和权嫁过来。

    若说自己最初去看是出于好奇,如今却是自己也不知道了。

    或许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认识了某些本来不是那样的事情。或许自己的这位小娘从来没有图过自己的父亲什么,可是那又为什么要嫁过来呢?刚刚的反应做不了假,这位小娘或许心中确实是不愿意的,可是人已经嫁到这里来,又摆出那样一副神色,纪罗绮这种小姐永远无法知道这是为什么。

    纪罗绮与姜阮涟本身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姜阮涟从出生开始面临的就是贫困的家庭,后来又添了弟弟,再加上战乱,外头闹哄哄的,日子并不好过。常常是有今天没明天,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何地厄运就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所以母亲总是拜佛,因为现实中没了希望,所以便把希望安在神佛身上。

    可是纪罗绮不一样。她能够上女高师,当洋学堂的女学生,学外语,学知识,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去了解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里,她只会成为先锋,而不会是被时代落下的那一个。她的人生是宝石与黄金堆砌而成的,从出生开始就闪着光,所以纵然她的思想前卫,纵然她与其他人不同,也永远无法理解底层的人民为了生存到底需要做出怎样的努力。所以她仅仅是怜悯,却再没有一句旁的话可说。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姜阮涟照旧用了饭,带着含巧回去。纪罗绮原本想留下等一阵子,后来又不打算等了。自己的丫头去那边吃午膳了,自己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并不想见着姜阮涟。

    周玉仪倒是最高兴的一个,又是女儿过生日,又是丈夫将要回来,对她而言,这算是自己人生的圆满时刻。她是旧时代所培养出来的女子,自然不知道什么为自己而活。在她看来,女子的一生便是相夫教子,出嫁前靠的是父亲,出嫁后靠的是丈夫,丈夫走后便是儿子,这才是一个女子的正常生活。

    她之所以同意纪罗绮去上女高师,并不是因为支持那些新潮的思想,反而甚至觉得那些新潮的思想会害了人。她觉得纪罗绮只是闹着玩玩,反正都是闹着玩,家里又有的是钱,一个女高师而已,想上便去上了。只要闹得不是很过分,不闹到非要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地步,那就都不算什么。这样显贵的家庭,小姐有些脾气,在她看来那是正常不过的。

    纪柏珣与孙若梅也已经回了房里,他们两个当初是父母之命媒硕之言,事实上新婚才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如今二人的关系倒也算是不错,终究是夫妻,又有了孩子,若说无几分真情,却也实在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在家人规划好的路中去找爱情,所以他们没得选,不管愿意与否,都只能爱上对方。或许这话说出来是有些残忍,二人却在入洞房时便知道了。

    纪罗绮生辰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了,整个大房都要挂红绸,为的是个喜庆。其他几房自然是不挂的,若是人人的生辰都要挂灯笼,这家中这么多人,只怕是挂都挂不过来的。所以便是哪房有喜事哪房挂,若是有人娶亲或是生子,那是整个家族的大喜事,这种事情才会整个纪府都挂上。还有的便是纪太爷的生辰,这自然是整个服里面的大喜事,每房都要沾沾这个喜气的。

    生辰前一天是各房随喜的时候,纪罗绮下午便没去学校了,跟那边请了假,说是自己过生日,家中要举办。她的家庭在整个学校中都是有名声的,老师自然也知道,听到人这样说也就给批了假,顺带还送了一支钢笔,算是生日礼物。早有同学打听过纪罗绮的生辰,根本用不着自己说,今日早晨一去,便有人把礼物送过来。

    纪罗绮并不拆开看,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于那些礼物也并不好奇。不过出于面子功夫,今早的时候还是让人带了些回礼来,按着那礼物上的名字,送了礼物的人都会收到回礼。他们是新学堂,自然不送那些老人家们喜欢的茶叶之类的玩意,比如说送报送书,这都是常见的。纪罗绮的回礼准备了些西洋玩意儿,同学们拿了也大多高兴。

    晚间吃完饭,各房大多或者亲自来或者派丫头来,总之是先把那随喜送了。姜阮涟住的离周玉仪近,大多礼物都是往这边送,所以她自然能听到些信儿。

    含巧从外头关了门进来,看见姜阮涟已经把盒子拿在手里头,又瞧着人的衣裳,先是皱了皱眉。含巧走过去,拉着姜阮涟在梳妆镜前头坐下,说到:“哎呦,我的好姨太太,怎么穿这样呢?一会儿咱们也得送随喜,别的房里的太太奶奶们派丫头送也就算了,咱们难不成也能派丫头送吗?大家都在一个房里,自然是不能。绮四小姐生辰,您若是说的夸张些也是算她半个母亲,您这颜色可是不好。”

    姜阮涟被这话一说,看像今日自己穿的一件竹青色褂子,又瞧着自己的盘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又想起来这是人家的喜事,自己穿的未免有些素净,但是又不想穿的太艳,只觉得若是穿的太艳便是比穿的素净还要不合适。

    含巧人已经走到了衣柜前头,挑挑拣拣之后挑出来一件朱颜驼色的旗袍,上头绣着几朵桂花,底下是团花暗纹。含巧满意的拿着衣服走过来,将那衣服收拾了,又过去找了双鞋。海天霞色的段子,上头用金线绣了,又坠了珍珠,看着倒是好看。

    “姨太太,您瞧瞧,这才叫吉利。您若是觉得行,便把这身换上,等会儿我为您重新盘个头,找了首饰,咱们就过去吧。若是去的太晏了,太太会不高兴的。”

    姜阮涟打量了几眼,又仔细的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也没争论,任由含巧为自己换了衣裳又梳了头。坐在梳妆镜前头,含巧伸手在盒子里面翻了又翻,最后找出来一只赤荔枝手镯,一只万庆喜吉簪,另外又找了一只珐琅花戒和一对金累丝圈垂坠耳环给姜阮涟带上了,而后二人提了礼物盒子,朝着周玉仪那边去了。

    那边已经有人在了。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哪房的主子,姜阮涟并不敢直接去问,进来倒是先行了礼,而后将手中的盒子交给玛瑙,玛瑙登记下来,又递给旁边的丫头。旁边的丫头绕到后头去,将盒子放了,而后才又出来。

    周玉仪这边正说着话,抬起头看到姜阮涟行礼,她心情颇好,摇着手中的扇子说了句好。

    倒是与她一同说话的贵妇人,看见姜阮涟进来,先是眼睛上下打量了两圈,而后露出一副轻蔑之色,转过去问周玉仪:“大嫂,这就是大哥之前娶的姨太太吗?”

    周玉仪仍然摇着手中的扇子,让人给姜阮涟拿了椅子坐着,而后与刚刚的人说话。姜阮涟也不好拒绝,只好在椅子上坐下来,尽量当做自己不存在。“是的呀,那媒婆的眼光不错,虽说家中是清贫了些,不过咱们这样的家,哪家又算富呢?好在这容色是不错的,娶姨太太嘛,哪里需要什么识字啦书画啦之类的,不过是手脚灵便些,长的漂亮些,能讨老爷个欢心,解个闷也就罢了。”

    那贵妇人又看了姜阮涟一眼,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神情颇为不屑。“也是,但愿是个安分的。不过说来也是的,大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娶姨太太?明明自己还在外省,姨太太就已经抬了进来,这叫什么事儿呢?”那贵妇人又哦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也不难想,姨太太嘛,在不在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明媒正娶的,若不是为了摆那排面,直接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进来就是,那还用得了走长街呢?”

    周玉仪仍然是那副温和的脸色,一旁的翡翠接过了扇子继续扇,周玉仪斜斜的靠着,也不反驳,也不认同。“都是自古的规矩罢了,不过如今这世道人心不稳,许多规矩都坏了,所以便也是个人高兴就好。不过是娶个姨太太,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四弟妹你也该放宽些心,四弟不过是纳个妾,况且还是收房,聘礼嫁妆手续什么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在你们旁边空房间安了个人罢了,那也照旧还是丫头,你担心什么呢?”

    姜阮涟安静的听着,听到四弟妹,想起来含巧与自己说过的,想来这就是那位尤夫人了。这样想着,她悄悄抬眼看向那四太太。长相并不动人,一张圆脸,眼睛倒是好看,鼻梁有些略微的塌,嘴唇算不上厚,但也并不算薄,下唇比上唇略薄一些。整个五官平平无奇,叫人看着便也没有多看几眼的心思。身体倒是比周玉仪清瘦一些,露出来的手还能看出来大概从前与她的父亲一样,舞刀弄枪类的东西是会些的。

    这般的女人,或许素来是不讨男人喜欢的。

    四太太是叫个尤青的,嫁进来的日子短,不过生孩子的速度倒是快。1912年年初刚嫁进来,同年便有了身孕,怀了一对子龙凤胎,便是绾六小姐纪罗绾与琛七少爷纪柏琛。隔了不过一年,便又再次怀孕,1914年的时候就生下了又一对双胞胎,璟九少爷纪柏璟与瑄十少爷纪柏瑄。不过可惜天不遂人愿,幼子生下来一年就因为哮喘去世,为此夫妻间也渐渐产生了隔阂,原本尤青的脾气变不好,如今便更差一些。

    尤青随意打量了姜阮涟几眼,想起来自己房中的那个丫头,忍不住淬了一口,与周玉仪说话。“你这倒是安分,哪像我那个,明明是我的陪嫁丫头,偏生生的不要个脸子,好意思爬了姑爷的床。被抓了还不行,口口声声的喊着是真爱,她知道个什么东西,爱,那玩意儿能有个什么用?为这事情不闹大,她又偏偏死缠烂打,我家老爷实在是没法子,让我把这事办了。嫂嫂,你说我能怎么办?”

    这不是尤青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情,但每回说起都是一样的。说到此处便拿出手帕擦眼泪,她身后的贴身丫头尤熏儿赶紧拍背安慰。

    尤青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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