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学规矩的日子很快就过去,姜阮涟每天的日子都是日复一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出过门。在家中每天的日子大抵是不相同的,家中的活计非常忙,为了养家糊口什么都得干,于是今日干这个明日干那个。如今来了这倒是不同,整日的日子几乎都是一样的,每天就是那么几件事情,除了每日里穿戴的不一样,旁的到真察觉不出来什么别的不同了。
原本之前还想着出去逛一逛,可是又瞧着这院子,便没了出去逛的想法。虽说自己的院子走几步就是角门,可是那角门也不是常开,还时常有人守着,要出去其实也不好走。更何况,整日里还要学规矩,更没了出去的时间,只好整日在屋子里闷着。
一个月的生活很快就过去,感觉像是只过了一天,又像是只过了一年。一股无端的恐惧感忽然涌现在心头,这短短的一个月或许是自己未来的一生,或许是自己未来的几十年或是十几年。总之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将周而复始的重复,今日重复昨日,昨日又重复明日,这种认知让姜阮涟有些心慌。
今日正好是九月发月例的时候,昨日晚上玛瑙就走了。说是马上纪罗绮就到了十八岁的生日宴,她这面的礼仪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周玉仪那边也叫人手回去,要为自己女儿的生日宴好好准备。
姜阮涟自然是不留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从首饰盒里随意拿出来一副耳坠子送了,而后好生叫人送了出去。其实她原本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在这府里呆久了,整日看着别人,也照样学样。其实自己不大爱金银首饰,却又不得不喜欢,纵然自己无心思佩戴,可那东西的价钱摆在那,人没钱是不能活的。
这几日周玉仪都忙着筹备纪罗绮生日的事儿了,让人来传了话,到生日结束之前,姜阮涟不必再过去,可以在府中随意转一转,若是想出门也可以知会一声,而后坐轿子出去。姜阮涟乐得清闲,于是学完规矩的第一日早晨,直到早上九点多钟才起来。
房内自然是没人催的,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人人都觉得这位姨太太虽是乡下来的,却并没有那些小家子气,对待下人也好,没有像先遣服里的一位主子一样作威作福。如此下人们便也不去议论什么,不过是起的晚了些,也没人在意。
她起身的时候含巧刚领了东西回来,看见人起来了,过去把床帐子打开,而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边叫外头人打水绞一张脸帕子给姜阮涟擦脸,一边让人拿梳洗的东西进来,一边还将手里拿回来的东西与姜阮涟说。
“这是您第一回领府里的银子,如今算是秋季,不过50银元的钱自然是给了的,您一会儿告知我一声放哪。而后给了一匹湖水色的绫,一匹雪青色的绸,还有一张,不知道之前哪家送过来的织金祥云纹素锦,账房那边也给各房分了,您这边是得了一匹。另外还有三套成衣,都是秋季穿的,里头的夹袄夹裤也各自三套,还有一套头面首饰。另外说最近外头时兴什么桂花样式的头簪,咱们府里也给各房了,您这边一共是两支。格外的还有胭脂水粉五盒,盘子碟子什么的我不大记得了,已经让跟着去拿东西的人放起来。”
姜阮涟刚睡醒,听这么一大段话脑子里还有点混,缓了半天,才开口说道:“知道了。我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个盒子吗,发的月钱你先放到那里吧。”
含巧答应了一声,一边往过走,还一边说:“至于旁的,每日的时令水果自然有人送来,您上个月也就该知道了。还有如今是秋季,秋季里个房的太太小姐们都爱喝些滋补的东西,原本还是个人吃什么个人去厨房要,后来瞧着都这样,索性就统一派了。估计一会儿您的就该送来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东西啊,都是早晚送,中午另外有别的。还有就是过些日子绮四小姐生辰,大太太自然要给各房分享钱,另外别家送来的贺礼,登记入册之后有些也就给各房分下去。”
姜阮涟刚早起就听这么一大堆话,听得有些头晕,见着人已经进来,便叫含巧为自己梳妆。
含巧答应了一声,与另外的丫头过来帮人梳妆。一边对着镜子梳头发,一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姨太太,还有一件事情。这府中有人过生日的时候,各房的人都要随喜,这倒是不拘送个什么,礼轻礼重的都是个情谊,贵贱,那是不论的。毕竟这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许多东西都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所以您也不必担心这些。奴婢告诉您,便是想问问,咱们送个什么东西好呢?”
姜阮涟原本在发呆,听到这话,倒是反应过来,开始细细的想这件事情。自己初来乍到,若说家底那自然是没有,况且就算是有,用钱买的东西,约莫着他们也不喜欢。若说是陪嫁,自己哪有什么陪嫁,不过是临走前母亲为收拾了一包东西,实际上也都没什么用,不过是在这边留个念想。虽然说不拘送什么,可若是真随意送了,自己人就在大房里头,到时候恐怕是周玉仪不高兴的。自己无论如何还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对于人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太过敷衍。如此一想,倒真是头疼。
姜阮涟想的时候已经梳好了头,含巧为她挑了件衣裳,又配了鞋子首饰。姜阮涟安静的梳妆好,扭头与含巧说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随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想法?”
含巧被这话一问,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细细的想。两边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姨太太这话实在是问住我了,绮四小姐哪里缺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缺。若说是珠宝首饰,绮四小姐有的珠宝首饰都能开个展,之前哪儿的展览来着,还来咱们家借了一大批首饰走呢。至于衣服,就更不用说了,哪种衣服绮四小姐没有,全是个顶个的好东西。若说吃的用的玩的,这些又有个什么好的?”
姜阮涟点了点头,呜了一声,用手托着头,想了半天,觉得含巧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这么要是有道理,自己送礼可就更难了些,这倒是彻底不知道该送个什么东西了。想了半天,好容易想起来纪罗绮在女高师上学,还是位女学生,眼睛亮了一下,激动地说:“我想起来了,绮四小姐是个女学生,我们送书好不好?”
含巧被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连忙站起来,边拍手边说:“好呀好呀,拿书送女学生,最合适不过了。”两人激动完,又犯了愁,含巧拖着腮,嘟着嘴说道,“可是,可是咱们这儿哪有书啊?书房里倒是有一些,您要是实在想要,不过确实是可以去要的,可是那都是旧书,绮四小姐哪能喜欢那些东西啊?”
这话说的对,姜阮涟原本眉飞色舞的脸又一次哀愁起来,带着镯子的手交叠着抓着自己的衣服,满脸的愁绪,如同突然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她的嘴瘪下来,说到:“你说的是,咱们固然是想好送什么了,可是咱们又去哪儿拿呢?”
二人一同思考了一会儿,含巧突然想了起来,一拍手,身后的辫子还跟着一晃。“大太太不是说了吗,您要是想出去,可以知会一声,坐着轿子出去就是。”
这话提醒了姜阮涟,姜阮涟立马站起身来,可刚站起来又坐下了。这次轮到含巧不明白,含巧原本正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了停,有些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开口问道:“姨太太,您做什么停着呢?咱们快些走吧,走晚了,可就不能赶在午饭前回来了。”
姜阮涟脑中又思考了一下,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一同出了院子。
周玉仪确实为了纪罗绮的事情忙着。自己的女儿已经十八岁,这实在已经是个嫁人的年岁了,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儿一心扑在学习上头,指望着她自己怕是不行了。
既然自己女儿自己不张罗,那自己做母亲的便有义务为张罗张罗。原本想着女儿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挑个喜欢的,如今看来若是自己不帮忙挑了,怕是自己女儿这辈子都不会提到出嫁的事情。一个女子不出嫁,那是多么荒谬的事情,非但是自己,连父母和整个家族都要被人背后议论。纪家已经有一个纪安湫,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周玉仪听到姜阮涟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要出去转悠转悠,也不阻拦,答应了一声,给派了个轿子,又派了两个小厮跟着,外加两个轿夫,旁的便没再多说,任由人去了。
姜阮涟这头了的轿子,被抬出了这所公馆,这是她嫁进来一年间,第一次出门。
坐在轿子上,心中难掩欢心雀跃,姜阮涟情不自禁的伸手掀开帘子,想看看这外头。自己来的时候是坐着轿子进来的,当时自然是不让新娘子掀开帘子,据说是不吉利。希冀虽然不知道吉利不吉利,可是既然人家这样说,必然有这样说的道理,于是也不敢伸手掀开。导致如今自己也不知道这城中究竟是何等的繁华,与自己的家乡又有多么的不同。
含巧跟着轿子走着,看见姜阮涟探出头来,扭头冲着姜阮涟笑,一边笑还一边说话:“姨太太,咱们一会儿就到了,您就别往出伸头了。”
姜阮涟原本还想再往出伸,可是含巧已经动手将帘子拉下来,于是自己也不再探头,安分的坐在这轿子里。
轿夫们的脚成绩快,片刻的功夫已经到了书店的门口。轿子停下来,含巧扶着姜阮涟走进去,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轿夫把轿子停在一边,安分的守着。
二人进了里头,书店老板立刻出来。他瞧着姜阮涟容色不凡,穿着打扮也不落俗套,想着不是哪家的太太便是哪家的小姐。撇见姜阮涟已经盘了头发,便觉得是哪家的太太奶奶。又看见一旁的含巧也是个容貌周正的,便想着这定然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如此想,自然是半点不敢怠慢,笑盈盈地为二人介绍。
“二位来这可是来对了,我们这儿啊是整个城里最全的书店,不少书都有呢。最近还新回来一批外国书的翻译本,要不要看看?”
二人原本还想着买个什么,一听这样说,立马眼睛放光,互相对视了一眼,含巧帮着回答了。“就这吧,快带我们去看看。”
书店老板答应一声,带着二人绕到后头,琳琅满目的书看得二人都不知选哪一本。其实她们两个都是不识字的。若真说看这些书,其实是看不懂,甚至连那封皮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看着图画的新鲜了。两人有些惆怅,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倒是在挑书上面犯了难。
书店老板看二人这样,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二人大概是不识字的,于是主动开口为二人解围。“两位是要买书送人吗?您看这本。”他说着拿起一本《傲慢与偏见》,“新回来的,城中不少未嫁小姐都爱看,还有些已婚的,有的也喜欢看看。刚刚看二位说要买新书,想着这看的人竟然是个独立的新女子,不如便送这本也好。”
二人都是个没主意的,看见人家这样推荐,便伸手将那书接了过来。说的封皮是极其好看的,用了深蓝色的绸布,上头用烫金花纹将绸布与书皮固定在一块,里头不知垫的是什么,左右是极为厚实的。随意翻开一页,尽管那些字自己不认识,却自带一股油墨香味,纵然是自己不识字,也忍不住有些喜欢。
又看了几眼,将其他的都看了看,最后拍板,就要这本书了。
因着这本书是精装,书店的老板得知她们要送人,又拿了个盒子仔细的装了,用西洋的绸布包了,另外又打了一条缎子,所以价格自然比普通的贵些,要一块大洋。
说实话,这若是放在之前,用这钱去给人买礼物姜阮涟是万万不肯的,可是如今是不同了,一块大洋,反而是觉得不怎么昂贵了。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那书店老板,书店老板喜笑颜开的接了,又将盒子递给她。
临走时,书店老板问她们:“不知二位是哪家公馆的?”
这话让姜阮涟脚步一顿,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怎么该开口。纵然已经想了又想,却知道给人家做小这种事情不光彩,如今突然的被问到,就好像一只胆小的青蛙被迫敞开肚皮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不堪与丑陋。
含巧看见主子这样,连忙伸手扶住些,帮着回答:“我们是纪公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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