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该回了。”
从萧旭尧进屋到崔子睿端了药进去再拿着空了的药碗出来,李赟都还坐在屋外没有离开。随同他前来一直跟在他身侧充当药童的内侍官不由催促。
方才李赟给萧旭尧把脉,这个内侍官也是守在一旁没离开半步。
内侍官这番出声,将同样没有离开的萧旭然和站在门外等着屋中有需要通传他的崔子睿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被两人这样看着,内侍官面上竟也不见惊慌。
可见是个在宫中得重用又有胆色的。
此人确实得重用,他是内侍大总管张海的干儿子张余,平日里都是随侍在皇帝身侧,算是皇帝身边除张海以外的近侍第一人。
张余是皇帝身边的人,他这张脸自然大家都识得。只是在夏芷歆遇刺受伤昏迷的当口,大家都无暇多分心思去管他而已。
张余对朝他看过来的萧旭然和崔子睿各行一礼:“承王殿下、崔大人,陛下有交代,李大人年岁大了又在病中,来看过朝阳郡主后就得回去休息,不然李大人若是病倒了,太医院恐无人能为诊治太子殿下一事主持大局。”
“二位也知,这些年一直是李大人在负责组织众医者为治疗太子殿下的旧伤寻找法子。李大人可不能有什么好歹。”
话虽如此,可他们这哪里是真关心老师,分明是监禁老师!
崔子睿皱眉。
李赟冲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捂唇咳嗽两声,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对萧旭然道:“既然朝阳郡主已无大碍,老臣便先告辞。”
“看样子本王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朝阳,那本王便明日再来探望她吧。李院使,本王同你一道离开。”
李赟退到一边:“承王殿下先请。”
离去前李赟看了眼崔子睿,“子睿,陛下爱重,忧我病着独自住在府中无人照料,便给了我暂在宫中小住的恩典。我在宫中住得很好,陛下对我很是关照,你不用为我忧心。倒是这些时日我无暇兼顾太医院事务,你便多费些心。”
“……是,老师。”
走在前面的萧旭然回头看了看他们,笑说:“李院使不愧是得父皇信重的人,都生病了还如此尽职尽责。”
李赟恭敬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他该做的。
萧旭然笑笑,没再说话。
三人离去。
待走到分道处,萧旭然叫住李赟:“李院使。”
“承王殿下有事请吩咐。”
萧旭然瞥向张余,张余识相恭敬退开。
却没有退太远,这个距离完全能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
萧旭然似乎也不在意,没再管他,径自微笑对李赟道:“瞧李院使这话说得,你是父皇信重的人,自然也是本王信重尊敬的人,本王对你哪敢用‘吩咐’二字。”
“别紧张,本王没别的事,只是想着这几年太子皇兄的身子都是由你主理诊治,没人比你更清楚太子皇兄的情况,适才你又才给太子皇兄号过脉,本王想问问你太子皇兄现下如何,可是有了些好转?”
对上李赟看过来的目光,萧旭然叹息一声:“撇开其他不谈,太子皇兄一直是本王十分敬重的兄长,更况本王很清楚太子皇兄之于大燕朝的重要性,本王只是关心太子皇兄。近来瞧着太子皇兄精神头较之往日似乎好了不少,本王是打心底盼着他的身子当真能有好转。”
李赟似乎被他的真诚打动了,说话也多了几分真心:“承王殿下有心了,您的心意相信太子殿下会收到的。老臣也与承王殿下一般盼着太子殿下的身子能有好转,奈何……”
他摇头重重一叹:“总之承王殿下请放心,老臣定会竭尽所能为太子殿下诊治,力争将从前所判的至多只两年……延长一些。”
萧旭然眯眼盯着他,笑道:“那就辛苦李院使多费心了。”
李赟连道应该的。
和萧旭然分开,李赟并未直接回他的住处。
张余将他领去了承乾殿。
这次去的是内殿。
平日崇德帝批阅奏折晚了或是不想去后宫,就会直接在这里宿下。
崇德帝一人在屋中,张海都只在门外候着。
张海亲自给他们开门:“李大人,陛下在里面等你。”
张余对张海行了个礼,跟着李赟进去。
李赟并没有在里面停留太久,他咳得太厉害了,像是一下瞬就要咳背过气去。崇德帝有点不耐烦,只简单询问了他几句夏芷歆的情况就让他回去了。
张余留下。
不用崇德帝开口问,张余就主动交代:“启禀陛下,朝阳郡主确实如李大人所言一般只是轻伤并无大碍。太子殿下仍留在太妃娘娘宫中守着并未离开,太妃娘娘已经吩咐宫人将偏殿收拾出来,太子殿下今夜应是就留宿在那里。”
“并不意外。”崇德帝手指轻叩案桌,“太子对朝阳那丫头的看重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这也不见得是坏事,就是……”
他眯了眯眼,眼神沉下:“他们那般拒了朕的赐婚扬言对彼此无意,转头又当着朕的面当着众人的面那样毫不掩饰两人的亲密关系,无疑是在公然打朕的脸,也未免太过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张余低头不敢接话。
“不过算了,看在太子……已经没有多少时日的份上,朕纵容他一些也无妨,懒得与他计较。”
“至于太子要留宿在太妃宫中,要留宿便留吧,左右他小时候刚失去母亲那会儿也没少跑去太妃宫中。太妃到底是裴家的人,按辈分太子得喊她一声表姑,也不怪太子亲近她。”
“可还有其他?”
是问他太妃宫中可还发生其他特别的事。
张余说承王殿下也去了,不过他没有见着朝阳郡主,还说李大人顺道也给太子殿下号了个脉。
“给太子号脉了?李赟如何说?”
比起萧旭然也跟去太妃宫中,崇德帝显然更在意李赟给太子号脉。
“李大人的说辞与从前别无二致。”
说辞与从前别无二致,便是说太子还是老样子。
见太子面色比以往好了些,也不似以往总将自己关在东宫不出愿意出来走动了,他还以为……
崇德帝有些失神。
“回来的路上承王殿下主动问起太子殿下的身子状况,李大人说他会竭尽所能,尽量将那至多两年延长一些。”
张余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出来。
崇德帝对他的忠诚很满意。
但他并没有将李赟这话当真。
在他看来李赟不过是应付之言。
太子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说什么至多两年,那都是太医署怕被责罚的保守说法,实则太子的身体最多只能再支撑一年。
摆摆手让张余退下。
崇德帝坐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直至屏风后传来声音:“你这是后悔了吗?”
是女人的声音。
单从声音听不出年纪。
与此同时屏风后确实出现了一道人影。
她并未走到屏风前,而是直接在屏风后坐下,就这么隔着屏风与崇德帝说话。
“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晚了点。”
“……算不得后悔,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太子确实是朕最出色的儿子,众多子女中朕也确实最喜欢太子,只可惜……太子若是能晚出生二十年便好了,朕也不会如此为难。”
“他若晚出生二十年,你能短短几年就坐稳皇位?”
这一声很平静,却莫名让人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他若晚出生二十年,大燕朝能有如今这般盛世光景?”
崇德帝不能反驳。
正是因为不能反驳,他心里才会这么憋屈。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屏风问对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今夜宫中闹出的动静如此大,连我那里都惊动了。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也来凑个热闹。”
崇德帝皱皱眉,显然不信她这番凑热闹的说辞。
又听她道:“也顺便来与你说一说心里话。”
心里话?
不知这三个字触到了崇德帝哪里,他抬头看向屏风的方向,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是神情。
“你……”
对方打断他:“别紧张,不是来与你叙旧也不是来与你清算旧账,只是想与你说你给夏家那个养女的权力大了些。从前她安分,给她令牌允她可随意出入皇宫便罢了,就当是看在勇诚侯府世代功勋的份上。可是现在,她似乎没那么安分了。直接拿着令牌手握匕首闯宫,这是将你的帝王权威视同无物,传出去你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说闯宫就闯宫,古往今来也没有这样的荒唐事!待此事传开,你还有何威信统御百官?”
夏芷歆直接拿着兵器闯宫这件事皇帝不是不生气。
他不仅生气,心底还压着一团威严被挑衅的怒火。
只是比起这个,夏芷歆遇刺和她指认是五皇子所为、以及太子对这件事的态度更为重要些。
太子的确是病弱没多久可活了,也的确是被他打压了五年实力大不如前,可他从不敢小瞧太子。
若当真将太子激怒,他不能保证自己有能力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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