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三口脸上不安的神色越发重了。
最后憋了半晌,那老妇人吞吞吐吐道:“不瞒大老爷,我们那小村落没有正经名字。我们就称呼‘大树村’来着。”
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直接被她这回答气笑了。
有人说:“好个刁钻的老妇!叫‘大树村’这种名字的村落,光咱们丰州城附近就能有十来个。莱州府比咱们这更大,怕是得有二三十个。这排查过去,得查多久?!”
还有人则说不对啊,“这老婆子之前明面嚷着说他们一家子难得进城,这才舍得买煲仔饭吃。怎么又成了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士?知州大人莫要被这老婆子骗了!”
霍知州依旧不急不躁,排响惊堂木,示意众人都安静后,他接着道:“这样的名字自然是无从查起的。不过嘛……既然你们一家子是远道而来,那么先把路引呈给本官。”
说到这,霍知州又扫了他们一眼,“下面是不是要说,出来的匆忙,路引没带在身上?那也不妨事,说出你们的落脚处,本官自会让衙役去你们的住处搜寻……总至于这样重要的东西,都被你们当废纸扔了吧?”
霍知州目光如炬,且他到底是一方知州,那老妇人纵有通身歪缠的本事,也不敢在公堂上使。
她嗫喏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霍知州一挥手,就要让衙役把他们带下去,说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考虑。
都知道丰州城同其他地界不同,这牢房里不止关押普通的犯人,还有穷凶极恶的北戎细作和水上匪寇。
里头的狱卒更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刑讯本事。
不然怎么镇得住那些人呢?
传闻说普通人进丰州城的大牢走一遭,不死也得疯!
霍知州说是请他们暂住,还会请大夫给他们瞧病。
但真进去了,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那老妇人和她儿子尚未表态,一旁脸色仍有些发白的老头顿时慌了,挣扎着膝行道:“大老爷饶命!小人真的冤枉……”
这话一出,老妇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那儿子则是目露凶光,瞪向那老头,并且下意识地往那老头身后前进了一步。
“放肆!公堂之上竟然行凶?!”
霍知州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面色沉凝地拍下惊堂木,让堂上捕快将那儿子给押住。
那儿子被捕快扣住双手,正要解释自己并不是要行凶,嘴里却已经被塞入了一大团粗布。
那老头方才膝行到了最前头,背对着那儿子,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只听着霍知州的话,以为那儿子要当堂对自己不利,当下便越发知无不言地交代起来。
“小人同他们根本不是一家子,就是丰州城里的乞丐,日前这母子二人寻到小人,说给小人一两银子,只要负责睡上一觉,其余什么也不用管。小人被银钱蒙了心,就应承下来……今日午后,他们给小人换了身衣裳,让小人吃了一个药丸,接着说带小人去吃饭……小人刚吃到一半,那贼子忽然点了小人身上几下。小人就睡过去了!”
霍知州信然一笑,慢声道:“听这话你确实冤枉。”
老头接着道:“小人不敢有一句假话。小人真的不是存心要冤枉宋记的东家!只是当时醒转过来,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这样的事,想着他们母子有那种本事,便也不敢出声。大老爷开恩,千万不要抓小人进大牢!”
霍知州微微颔首,说自己知道了,让老头先退到一边,再次看向那母子二人,沉声道:“你们是现下交代呢?还是进大牢后再交代?”
那母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妇人再次开口,脸上的神情就显得诚挚多了,“大老爷,我们认罪!我们母子就是眼红宋记的生意,想敲诈一笔银子!我们认罚!”
随着话音落下,外间百姓纷纷拍手叫好,称赞霍知州断案入神,三言两语就问清了事情经过!
还嚷着说一定得重判重罚!
霍知州还是老神在在,示意他们安静,喝道:“放肆!公堂之上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本官?!”
见他不笑反怒,方才还大声夸赞霍知州的百姓们都一头雾水。
这贼母子不是都认罪了吗?
知州大人怎么还说他们欺瞒?
堂上的宋玉枝却是立刻会意过来。
宋记的生意是毋庸置疑的好,但别说和吉祥、如意两家相提并论,便是其他略有些名气的酒楼,也不是现下才开张的宋记能相比的。
这贼母子若只是为了求财,选别家酒楼不是更好?
毕竟他们那手令人假死的本事是真材实料的,连行医一辈子的金大夫都给瞒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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