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体温隔着几层轻薄衣料传过来。
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混合着苦涩药味，分明是极浅淡的气息，却铺天盖地地包围过来。
程婵衣本以为可以靠意志力抵抗那股晕厥感，但一踏进殿里，四肢就愈发无力。
呼吸间透出的热气，带着仿佛能烫伤的温度，依靠在萧凌的胸膛处，细微而急促地喘着。
萧凌再开口时，声音都绷紧了，“夫人？”
程婵衣靠了一会儿，等症状缓解了点，便挣扎着要起身，“臣妾无事，只是天太热，身体觉得有些乏力罢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她好歹是朱衣卫左使，现在竟虚弱到在廊下站那么一会儿就中暑发热，安逸的日子果然不能过太久，它比静檀神香，还能摧毁一个人。
听到她说身体不舒服，萧凌脸色立刻变了，有力的手臂往下拢，想把人打横抱起来。
程婵衣身体不舒服，但人没糊涂，赶紧往后踉跄半步，躲开了他的手。轻声道，“臣妾无事，不劳殿下费心，午膳已送到，臣妾该回蓬莱殿了。”
萧凌的手僵在半空，漆黑的凤眸牢牢望着她，似要将她看穿，良久，高大身躯缓缓后退半步，沉声吩咐，“飞朝，给太子妃找轿辇来！”
“是！”
“谢殿下，臣妾告退。”程婵衣态度仍旧疏离，端庄行完告退礼，在银砂的搀扶下离开明德殿。
…
在宫里待了小半月，程婵衣再未见过萧凌，直到许皇后的生辰宴当天，才同坐马车前往畅春园。
皇家马车抵达畅春园之前，街道已被肃清过一遍，许皇后与崇元帝携手进场，太子与太子妃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其余皇子公主。
霎时间，园内众人纷纷转身朝向园门，整理衣冠，躬身垂首，齐声高呼：“臣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划一的山呼声在雕栏玉彻的畅春园内响起，尾音绕梁。
“诸卿平身吧。”
“谢陛下！”
进入畅春园，在一片花团锦簇中，程婵衣见到了容浅，她站在人群里，朝太子妃躬身行礼，然后走到程婵衣旁边。
趁着众人都在寒暄，容浅悄声道：“太子妃吩咐的事，奴婢已办好了。”
闻言，程婵衣容色平静的扫了一眼这争奇斗艳的园林之景，浅叹道：“走吧，这出戏总得有始有终演完。”
正式开宴前，崇元帝和许皇后举杯说了一番祝祷，众臣也齐齐举杯，高声呼道：“祝陛下圣体康泰，祝皇后千秋圣寿，祝大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言毕，君臣饮尽杯中酒水。
“诸位都入座吧。”
崇元帝略一抬手，面庞神情怡然：“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诸位爱卿不必拘谨，务必尽兴宴饮！”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嗓音于高台之上响起，众人又是整齐划一地躬身谢恩。
“多谢陛下。”
皇后生辰宴的菜色极为丰盛，光是各色酒水浆饮都有四十多种。程婵衣怀孕不能喝酒，只要了一份酸酪，里面还加了瓜果，鲜嫩可口。
随着丝竹管弦声响起，教坊舞乐彩裙飘扬，筵席才算真正热闹起来。
日落西山，畅春园渐渐被暮色笼罩，金殿内笙歌曼舞，园内奴仆的脚步匆匆，巡逻的护卫有条不紊。
伴随着悠扬乐声，舞姬摇着曼妙身姿缓缓靠近高台，双足轻点华贵的地毯，宛若踏着云端，趁着崇元帝仰头饮酒的功夫，前一刻还笑容明朗的舞姬，下一刻神情骤然变得狠厉，从腰间绸带中拔出软剑，直直刺向崇元帝。
这一幕实在意外，在场大部分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萧凌距离最近，直接把手里的酒盏掷出，击中舞姬的腰腹，她手里的软剑也因此失去准度，刺到崇元帝身后的椅背。
一击落空的舞姬并没有就此罢休，举剑再次攻向崇元帝，可这回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凌从后扣住她的右肩，一把将人甩离高台。
李通海扯着嗓门喊道：“护驾！护驾！”可是喊了好几声，也没护卫进殿，李通海以为是这群家伙惫懒，扶着帽子就往出跑。
等他出了大殿一看，彻底傻了眼。
只见畅春园四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夜里风大，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几十米外，几名宫人提着水桶赶去灭火，直接被闯入的黑衣人一剑贯穿胸膛。
“啊——！”
“有刺客！！”
“护驾！”
嚎叫声响彻天际，燃烧的亭台楼阁下，四散逃窜的奴仆，激烈缠斗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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