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打击,那么,在身后涌起的魔力漩涡才更应该警戒吧
但是,他累积起来的一切事物都再三告诉自己,绝对要紧紧盯住这个人。
此人力量的确超过了人之领域。但是,仍然不及具备战士之相的英灵。
就在阿尔喀德斯一边思考“既然如此,为何要警戒”的疑问,一边承受连击的时候——他首先察觉到,对手的攻击显得不太自然。
这个人为什么封印着右手不用
在这波以肉体展开的连击中,眼前名为约翰的警察不曾用右手进行攻击。
这个重心的差异是……义肢吗
在以零点数秒为单位进行攻防动作的同时,阿尔喀德斯瞬间得出了答案,明白了藏在对手行动之中的不协调感是什么。
那么,那只义肢是什么他接着思考。
里面藏了武器吗
那么,打不穿我这身皮衣的。
不对,这个男人也明白这件事才对。
那么,该视为其中蕴含着魔术吗
阿尔喀德斯一边闪躲逼近眼前的约翰的攻击,同时绷紧全副心神在他的右臂上。
还是,还有别的————不对,这是……
感觉得到“气息”。
有股独特的魔力,或者该形容为诅咒的“气息”,从男人的义肢中稍微流露出。
那股留有一丝神话时代渣滓的“气息”,稍微刺激到阿尔喀德斯的鼻腔与皮肤的瞬间——
一阵悚然的恐惧,窜过阿尔喀德斯的颈椎。
即使只有一瞬间,身为英灵的本能,使察觉到“某物”的他为之惊愕。
不管如何改变灵基——“某物”对阿尔喀德斯而言,都具有特别的意义。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将其视为危险、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东西的恐怖——他因为自己也亲自使用过这件东西。
“你……!”
阿尔喀德斯如此喊道的瞬间,约翰的右手“闪烁黑光”——手背随之变形,显现出外形独特的刃物。
仿佛具有意识的诅咒,黑色的液体在义手的刃物周围不断蠢动。
在过去杀死众多英雄,甚至逼迫某个大英雄自杀的“某物”,不但是神话时代首屈一指的灾厄,也是最凶恶的诅咒——“九头蛇的毒液”。
缠附着那无比凶恶毒物的刃物,向阿尔喀德斯的布料缝隙间逼近。
——怎么可能!
——连到了这个时代,都还有残留着吗!
——那条水蛇,应该已经无法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才对!
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思虑过于天真。
这个时代的魔术师,远远不及神话时代的魔术师。
然而,却聪敏到能够控制神话时代的渣滓。如果有考虑到自己的那个御主,其身也栖宿了同样的咒毒之泥,就应该也要假设到敌人持有“九头蛇(海德拉)毒”的状况。
看到这件足以杀死自己的武器就在面前,阿尔喀德斯握起弓,全力往身后跳跃。
“……!各位!快点赶去医院!”
确认到异形弓兵采取的动作,约翰向附近的警察队伙伴如此传达。
“我会竭尽所能争取时间!你们趁这段期间去保护目标对象!”
“约翰……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还没理解清楚,但是……应该是术士先生做了什么事吧!”
接着,就像想表达“待会儿再说!”一样,约翰就要冲了出去,但是这次换他全身窜过寒气,一阵悚然令他不禁停下脚步。
“……”
约翰全身冒着冷汗,凝视前方。
伫立于前方二十公尺以上的异形的弓兵。
从其身涌出的震慑感,比以往还跃升数倍。
理由能轻易想到。
因为那名弓兵,已将箭搭上了弓。
虽然至今为止,他已经射过好几次的箭击,但是这次的动作与以往不同,是认真的、拿出全力的架势。
异形的弓兵向对抗寒气、准备冲过来的约翰,表达敬意地说道:
“已具备足以击杀我之手段的人啊——我就认可你是我的敌人吧。”
············
水晶之丘最顶楼。
“吉尔伽美什大人!”位居水晶之丘最顶楼的蒂妮正在观察战况。不是透过远见的术式观看,而是用肉眼捕捉自己的英灵——王的身影。
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存在,已经被推上到与己方的根据地——大楼最顶楼同样的高度。
金色盔甲的光芒遭到更辉煌的光带吞噬,此刻已经无法用目视捕捉其身影了。
不只蒂妮看得睁圆了眼,身处周围的“部族”的人们也是同样反应。
从教会屋顶延伸向天的光柱,仍然在往更上方、目不能及的高度攀升。
即使是英雄王,受到那股力量的奔流吞没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吧?
如此觉得的蒂妮,准备使用令咒让王紧急撤退,但是——她感觉到了。
身处光柱中的吉尔伽美什,其魔力正在膨胀升高。
准确来说,是他的周围出现了非常大的魔力团块!
那是与他至今做过的事情一样的状况。
只是将宝物库中的宝具,自空间射出而已。
不过,这次展开宝具的方式,性质与以往有些不同。
为数大量的宝具,各自缠着庞大的魔力并形成巨大浪潮,同时蛮横地攀缠住光的奔流,使其渐渐雾散消失。
以往都是单调射出的宝具,这次却呈现出如同巨蛇一样的复杂动作。
可是,那并非以魔力控制着武器——是从四面八方的空间伸出的金色锁链,不断地一边捉绑那群宝具,同时强硬地修正轨道。
吉尔伽美什从雾散的光中现出身影,就这么地将宝具骤雨汇聚成宝具的瀑布,伴随着激烈的浪潮下坠。
仿佛一条不断吞噬剑士击出的光,同时猛烈前进的金色巨龙一样。
············
教会。
在屋顶上接连击放宝具的剑士,感觉到自己放出的魔力正在被推回。
而且,当他看到那群逼向自己,受到压缩的大量宝具时,脸颊不禁流下汗水。
仰望着巨龙般的大量宝具逼向自己的剑士,这时瞬间低头一看——
接着露出仿佛逞强的笑容,将自己的魔力投注到下一招。
············
“什么现在到底怎么了……”
另一方面,当剑士身处那种情况时,在他的正下方——
教会内部,身为剑士御主的绫香,说着困惑的话语。
从窗户周围的样子看来,教会的屋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但是,并非魔术师的绫香没办法确认外面的状况。
身为监督官的神父,怀疑地向那样的绫香问道:
“小姐。你的身体没有状况吗”
“咦……喔,经你这么一问,也觉得好像有一点累了……”
“有一点。嗯……”
稍微思考过后,汉萨说道:“小姐,『你是什么东西』”
“咦”
“能够给予英灵如此庞大的魔力可不寻常。至少,如果不是身为一流层级的魔术师,魔力应该已经枯竭了才对……”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无法回答说起来,我连魔力是什么都不太清楚了……”绫香微皱着眉头,对此也感到困惑。
神父兴趣浓厚地凝视着她:“算了,没闲功夫在这里我问你答了。快往里面移动比较好。”
“……为什么”绫香不解。
神父抬头看向教会高高的天花板,同时说道:“虽然有结界在强化支撑,但屋顶差不多要垮了吧。”
“!”
话音刚落,接着下一瞬间屋顶便裂开了,一道身影连同着碎石从其上落下。
幸好汉萨瞬间反应、拉了绫香一把,她才勉强躲过遭到瓦砾直击的下场。
紧接着,在绫香理解眼前的情况之前,傲慢的男声从开了洞的屋顶传来,响遍教会。
“我本来想连同整栋教会一并消灭的。该说,亏你挡得住吗”
那是一名身穿黄金盔甲的男人。
虽然盔甲上各处有着碎裂,但是他泰然自若地抱着手臂,俯视堆在教会中间的瓦砾中央处。
“咦……”
当绫香看到那名盔甲男的瞬间,她觉得大脑仿佛有种受到激荡的错觉。
准确地说,是看到那名男人的长相时。
总觉得,好像几年前也见过一张酷似那个长相的脸。
而且,也是在类似这种教会之中。
绫香才试着回想,便响起噪音。
沙沙。沙沙。脑髓在摇荡——在甚至出现于视野中的噪音隙缝间,红兜帽的少女出现了。
“咿……”
正当绫香感到恐惧就要抱头的时候,她意识到了现在似乎不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的时候。
那名身穿金色盔甲的男人,为什么要向瓦砾堆的中央发声呢
“该说,亏你挡得住吗”
是谁,挡住了什么
绫香才正要思考,马上就得到答案。
因为她察觉到,在瓦砾堆中央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仿佛身上长着数柄剑以及长枪的影子——绫香看到时还瞬间误会成瓦砾的一部分。
那个身影无庸置疑,正是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甚至一起散步的剑士。心脏与头部虽然平安无事,但是腹部、肩头,以及大腿上都刺着几件武器,换作是寻常人类,成为尸体了也毫不奇怪。
“剑……兵……”
认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无论是噪音或红兜帽的少女,都已经从她的视野里消失。
差点就要无力地瘫软坐下,但绫香还是站稳了身子,决定要走近剑士。
然而,绫音被瓦砾绊住脚,不慎跌倒。
屋顶上的男人仿佛没把那样的绫香放在眼里,继续对剑士说道:
“要是你选择回避,就不会身受那种伤了。是想保护这栋教堂吗本来该视你为骄傲自负之人,予以处死。不过,你终究是抵消了那一击,我就赞赏你吧。”
接着,至今毫无动静的剑士的身体缓缓地动了,他扯起嘴角朝屋顶上的男人回答:“那我……还真光荣呢。
剑士气喘呼呼地抬头,仰望金色的英灵说道:“怎么能毁掉教会呢要是遭到天谴,我可不管你喔。”
“无聊。众神之怒那种程度的玩意儿,我早就腻了。”
“众神……原来如此。多神教之地的背景……那种口气……哈哈,你是……不对,『你们』是『最初的旅人』吗……”
血液从嘴角溢出的同时,剑士笑了出来。
看到那样的他,金色英灵没有为之愤恨,也没有流露轻蔑,只是高傲地问道:
“杂种,你……里面蕴含了什么玩意儿”
“……你说……什么”
“不是在说你那些『随从』。我指的是关于你自身灵基的根源。”屋顶的男人以淡然的口吻,对气喘呼呼的剑士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似乎尚未拥有战斗的理由。用那种心态来向我挑战,这个行为本身才是更骄傲自负之举,杂种。既然在吾之宝物【圣杯】面前你都没有乱七八糟的欲望想要实现,那不如就抱着你蕴含的一切,腐蚀消散算了。”
然后,金色的王维持抱着手臂的姿势,在他头上产生出扭曲的空间。
“我要降下裁定了,在那之前,可有遗言要说”
“……没有。我是很想这么说啦……啊,有了……那位供给魔力给我的女孩子,并非我的御主是我一直在单方面榨取她而已”
听到那句话,摇摇站起的绫香睁大了眼。
因为剑士接着要说的话,她已经知道了。
——停下来。
——别说啊。
虽然想出声,却无法好好地运用喉咙。
就在自己呼吸急促又要跌倒的时候,剑士露出了安详的笑容,说道:
“她不会与你为敌的……给点同情,酌量待她吧。”
“行。不过,你可别忘了,我只是会视情况斟酌处理。要是我明白她是无聊的存在,照样会消灭她。与其他索然乏味之人一样。”
接着盔甲男人慢慢地高举单手,向剑士说出总结之言:
“杂种,对你的裁定是——”
然而,那句话没能继续说到最后。
············
数分钟前,大马路。
“那个人是……约翰……是吗”
现身拯救己方的人,是应该在刚才就被打断颈骨,击飞出去的同僚。
动作突然脱离人类范畴的他,简直能形容是“脱胎换骨”的状态。“二十八人的怪物”成员们对此满头雾水,心中充满困惑。
打破这个状况的,是凛然说出响彻众人之耳话语的贝菈的声音。
“前卫都退回来保护后卫!后卫,全力掩护约翰!”
平常行事举止都很稳重的她放声喊出的话语,使全员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警察队成员各自拿好宝具,按照事前的安排部署,围住异形的弓兵。
以那名弓兵为对手时,手持近战武器的成员别说帮忙掩护,只会造成麻烦吧。
既然如此,就该负责阻碍对手的视线,交由后卫从远距离进行攻击。警察们判断,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约翰,应该很清楚如何与后卫合作。
接下来,只要一边以那方式掩护约翰,同时根据情况的发展安排,就能如约翰希望的一样,将一半的警察送进医院内部了。
可是——
敌人射来的数发箭矢,瞬间就瓦解了他们的阵形。
持着大盾宝具的高个子警察虽然想架盾挡下攻击,但是当箭头触及盾牌的瞬间,他就承受到宛如黏性炸弹在盾的表面爆炸一样的冲击,直接震飞到后方。
而且,那并非将弓弦拉满至极限放出的一击。
不过是弓兵为了不露出破绽所射出的,数发牵制射击的其中一箭。
警察们实际感受到了。
自己这群人目前尚未连同城市街道的景色一起化为肉片,是因为那名英灵具有理性。虽然不知道是御主有下指示,还是出自自身的判断,他在一定程度上都有顾虑到还要“隐蔽魔术”之故,别无其他原因。
最初他带来地狱三头犬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毫不在乎那种事的凶恶贼人,结果完全相反。
对那名英灵而言,与其自己使出全力,让地狱三头犬那种猛兽吃光敌人的血肉,更适合“隐蔽神秘”。
“没有吗他就没有弱点吗!”
一名警察如此呐喊。
虽然约翰的行动的确宛如英灵,但是对手英灵的强悍更凌驾他们原先设想的程度。
他们原本以为具备那般强度的英灵,顶多只有吉尔伽美什,以及第一日在沙漠与这位英雄王展开激烈冲突,疑似枪兵的英灵而已。事到如今他们才为那不周全的思虑痛彻心腑。
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了解自己的能力不及英灵。现在有同样身为计算状况之外的约翰在支援己方,那最低限度也必须将对方逼到撤退才行。
对方应该明白,即使在这里歼灭警察队,也并不表示就能杀死御主与英灵。
既然如此,让对方有最低限度的“再继续下去会不划算”想法就行了。
警察之中的几个人如此认为,但是——
他们察觉到在这段期间当中,异形弓兵的身后,有一名并非约翰的其他警察存在。
“!”
警察们本来想喊出“遵守贝菈的指示行动”提醒,但是说出来就会被敌人察觉到己方的行动事有蹊跷吧。
到底是哪个人在无视指示地擅自行动——他们注视那名警察的瞬间,立刻注意到状况。
那名本来应该是一个人的警察,不知何时已在弓兵身后成为两人。接着,又在一次呼吸间增加成四人。
换句话说,那个人不是他们的人。
而是直至刚才为止与弓兵交手、曾经化身过为警察模样的英灵。
对方不是已经不敌撤离了吗?
难道只是佯装撤退?
不管如何,有这位狂战士职阶的英灵,再次前来相助,总归是好事。
班尼特无声无响再度伪装成警察,并且分身增加到了十六人,从敌人的身后发动以掩护约翰为目的袭击。
然而,这些攻击被轻易化解。
弓兵没有转身,只是拍动长在背上的异形翅膀,就将最先跳过来的几个班尼特的分身切断。
“……你还能动啊”
也没转过头看,弓兵只是用半钦佩半错愕的口吻述说感想。
他一边说话,一边依旧在应对着眼前的约翰。
这种能感觉到不作声响、消除气息地逼近身后的班尼特,并且做出处置的超感觉,可谓是真正的心眼,也就是所谓的战斗直感。
光是凭借感觉,弓兵就意识到了是班尼特去而复返,并且轻易的化解了偷袭。
班尼特见自己暴露,也没有继续伪装,淡淡的调侃道:“嗯,真亏你能如此灵活运用才刚夺得的翅膀。”
眼前之人此刻身后的翅膀,是从化身为恶魔的他身上夺去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班尼特控制着其余的分身也向弓兵发动袭击。
新增加的班尼特们,模样甚至已经不拘限在警察,还有平凡的市民、医生,不分男女老幼身份。
这是表示,眼前这个失去力量的英灵,连统一化身成警察的余力都没有了吗
随着分身的增多质量就越差。
这副光景看起来就像要去消灭传说中的恶魔的群众,或者紧缠不放、乞求恶魔饶命的可怜人群。
“可笑。”
弓兵冷笑着。
他似乎已经注意到了班尼特此刻的状态无力与自己正面对抗,所以才能这样放松的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人类警察那边。
不过,那个评价在下一瞬间就完全改变。
因为从班尼特的阴影处伸出了无数黑手,缠住他的身体。
“唔……”
影子。
仿佛要将夜晚的黑暗吞噬般,漆黑的漩涡将周围的空间全都包住。
察觉到那是魔术的弓兵——阿尔喀德斯维持着以弓与警察的义肢对抗的状态,环伺四周的状况。
然后,他看到有一部分景色产生扭曲。
平常人应该无法识破,但是在阿尔喀德斯这种等级的英灵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拙劣幻术。
“……臭魔术师,从藏身的洞穴出来了吗”
判断那是狂战士御主的阿尔喀德斯,立刻看穿那个影子有什么意义。
这不过是单纯的障眼法。
如果是会直接造成危害的那类魔术,应该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受伤才对。
若对手是神话时代的魔术师,又是另外一回事。但狂战士的御主,只要不是神话时代的英灵,而是人类魔术师,那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根据自己的御主巴兹迪洛特给予的情报,狂战士的御主隶属俗称“时钟塔”的魔术协会大本营,是一名稀世奇才——但既然是活在现代的魔术师,用的魔术就不足为惧,对方应该也察觉到了才对。
既然如此,就该视这影子为障眼法。事实上,阿尔喀德斯也很清楚。在周围存在复数英灵的状况下,障眼法远比半吊子的攻击更为棘手。
因此,他毫不大意地使出下一招。
“……啄食吧。”
轻喃的话语,化成撒向周围的沉重诅咒。
受到水平地猛烈挥来的大弓所推,约翰与班尼特们大大地往后退。
趁着那一瞬间产生的空档,阿尔喀德斯将手里的数支箭一口气放出射击。
然后,放出的箭矢在转眼间变形,成为有着青铜脚爪和喙的战鸟,并袭向位于大马路深处,人行道上的扭曲空间。
扭曲的空间,随着缠绕魔力的鸟群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切开,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场所,最后曝露出了一名青年的身影。
“呜咿哇!——处、处、处置开始【play ball】!”
青年慌慌张张地铺设魔术障壁,同时扰乱周围的风,闪躲鸟的袭击。
但是,在遭受龙卷风般的强风刮散、分开的鸟群缝隙间,忽然穿过一箭——阿尔喀德斯放出的强力一箭,贯穿了那名青年的心窝。
丝毫不在意强风、魔术障壁,贯穿一切前进的破灭之化身。
那一箭准确地破坏青年的核,并且在粉碎周围骨肉的同时,逐步破坏他的脏腑。
“御主!”
阿尔喀德斯的身后,响起狂战士的怒吼。
“弗拉特!”
名为约翰的警察也喊出那个名字。
听到那个称呼的阿尔喀德斯,从脑海中抽出记忆——记录在巴兹迪洛特给予的情报中的那个名字,正是“弗拉特”。因此他确信自己的那一箭,已经诛灭了狂战士的御主。
也许刻在魔术师体内的魔术刻印会自发性地起动,强硬地治疗致命伤,让魔术师得以复活,但阿尔喀德斯没有给予那种空档。
打定主意要将魔术性肉体,连同所有魔术刻印都一并破坏的阿尔喀德斯,早已放出第二箭、第三箭。脱离强风的鸟群,也已经开始啄食敌人的肉体。
但是——
就在破坏开始进行的前一刻,“青年的身体开始如同雾气一样变得淡薄”。
“什么……”
阿尔喀德斯一瞬间怀疑是幻术,但他立刻否定这个念头。
属于自己宝具的一部分,魔力通路相接的“鸟”在啄穿敌人时,自己的确有感觉到实感。
但是,现实的状况是那具尸体正如同英灵一般逐渐消失。
他的意识比重,向“杀了御主”的这个念头,产生几秒的怀疑。
就在这仅有的空档中——“他”完成了那个复杂奇怪的术式。
“——介入开始【game select】。”
那道声音,在极为接近阿尔喀德斯的地方响起。
在至今短短时间里就化为尸体的,狂战士们的一部分。
那些尸堆当中,某个没印象是自己屠杀的个体动起嘴与手,瞬间发动了魔术。
一瞬间—阿尔喀德斯已架上弓弦的一支箭矢猛地炸开,使呈现异形之状的身体为之踉跄。
—怎么可能
阿尔喀德斯瞬间理解,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了发动宝具“十二荣光【kings order】”之一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而行使的魔力流动,在遭受强硬拨弄下短路了。
但是,那还只是术式的“开头”而已。
“唔……!”
就在他想要重新站稳脚步的时候,又发生魔力失控的状况。阿尔喀德斯虽然不是魔术师,但由于他的身体本身就是魔力的团块,所以遍布体内的所有血脉神经,都可以形容是魔术回路。
而那些魔术回路,现在全部化成了导火线,以连锁影响的方式,接连发生微小的魔力失控。
如钢铁般结实的手臂中,魔力爆裂。
时而锐利如刃,久经锻炼成就的脚尖,魔力爆裂。
如世界树之根般深而牢固,分布身体的血管中,魔力爆裂。
遍布全身,编织美丽的神经中,魔力爆裂。
连吸气的时间都没有的一粒粒肺泡中,魔力爆裂。
受到布料遮掩的眼球内侧,魔力爆裂。
脑干的一部分,魔力爆裂。
爆裂、爆裂、爆裂-
魔力爆裂的间隔时间逐渐缩短,最后在心脏一带,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魔力迸散开来。
无法区分是痛楚或炽热的冲击。
背上的翅膀与头上的角迸飞,握紧弓的手也发生魔力爆裂,震飞了几片厚实的指甲。
身体内部的魔力也失控、撕裂了一部分的脏器。
但是,恐怖的是曾经人人喻为大英雄的人的灵基。
“……休想!”
伴随气势凌人的一喊,阿尔喀德斯像使出震脚一样地踩踏地面,将失控的自身魔力流往大地之中。
下一瞬间,铺在大马路上几百公尺长的柏油路面,好几个地方顿时被袭卷掀起,同时破裂的自来水管更将土沙与水一并喷上天空。
如果置身相同状态的是寻常的英灵,就算当场全身炸散也不奇怪。但是阿尔喀德斯只靠那身强悍的肉体,就硬生生地防过了身体四散的危机。
话虽如此,其身受到的损伤当然也非比寻常。
这股反作用力把周围的道路摧残得乱七八糟,停在路边的汽车中也有数台已经整车翻倒,成为了半废铁的状态。
但是在阿尔喀德斯的体内,蒙受了远远凌驾那些车的重大损伤。情。以一名魔术师能对英灵造成的影响而言,这是平常无法想像的事
他。阿尔喀德斯的灵基具有非常高的抗魔力,现代的魔术无法伤及到
既然如此一
——白费了吗
在构成自己的灵基中,有抗魔力薄弱的部分。
而且,既然同时也是狂战士的一部分,那直到刚才为止,魔力的通路当然也会与青年御主相连在一起。
那名魔术师,就是透过自己刚才从狂战士那里夺得的宝具——化身成幻想种恶魔的部分—灌入造成魔力流动混乱的术式吧。
话虽如此,这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情。
那正是在这个状况下,只要未完美掌握住魔力流动错综复杂的路径,就不可能办到之事才对。
换句话说,“他”就是办到了。
“不这么靠近的话,就无法成功喽。”
混在狂战士群中的那名魔术师流露放心的笑容,喃喃自语。
周围的狂战士尸体开始消失。与此同时,阿尔喀德斯刚才射穿的魔术师尸体也完全消失无踪。
那具名为弗拉特·厄斯克德司的魔术师尸体,当然正是由狂战士化身成的样子。
阿尔喀德斯的心眼随着各种状况的累积,那一刻失去灵敏。
然后——那一瞬间的动摇,使他露出致命的破绽。
高吼的叫声,撼动阿尔喀德斯的耳朵。
那声嘶吼,是名为约翰的警察使出浑身解数,连命都要豁出去一样地发动攻击的信号——当声音抵达他的耳朵时,约翰已经跳进怀中。
瞬间超越音速的一击。
这一击产生的冲击波,轻松震飞了周围的瓦砾。
一瞬间。
咚。仿佛约翰的气势是假的一样,阿尔喀德斯只感觉到侧腹窜过轻微的撞击。虽说是以化为宝具的义肢,对阿尔喀德斯使出超越音速的一击,但是对他非比寻常的肉体而言,顶多就这样了。
事实上,义肢的刃物还从根部折断,约翰也受到冲撞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影响,弹飞到几公尺外后摔落地面。
但是,这样已经足够。
倾注了约翰一切力量的义肢——换句话说,是以沾染九头蛇毒的刃物使出刺击。
虽然那种毒,对大部分的英灵而言,这时候就会成为致命伤了。但是——
对阿尔喀德斯而言,这毒素会更为侵蚀灵基有其理由。
——死。
纯粹的死毒的诅咒。
过去曾经把自己逼得自杀身亡的毒液,流进了阿尔喀德斯的体内。同时,弗拉特宣告自己的作战结束,道出术式的收尾词:
“——观测结束【game over】。”
这是为了身怀足以称为必杀一击的约翰,制造出的渺小破绽。
为了产生那一瞬间的时间,他们付出过的准备,简单易懂。
“奉献灵魂”。
献给那名只有相遇不到几分钟的交情,身为术士职阶的英灵。
············
——【我身为英灵的特技,就是把还算有名的道具调理过,将其升华成宝具。不过……】
——【可以将真正的英灵当作素材,这种机会可不多呢。】
——【毕竟,这需要得到所有者同意才能做嘛。平常不可能的。】
——【不过“例外”这种玩意儿,只要好好地拼起来,就会成为最棒的调味料喔。】
——【换句话说,就是这样了——我要对你的能力动些手脚。将“能化身成任何人”的效果升华到更高峰。】
——【让你能更完美地化身成别的陌生人。】
——【不过,要不要称御主为“陌生人”,是你自己决定啦。】
亚历山大·大仲马提出做法相当极端的提议。
主体是班尼特的特殊能力——‘化身为人类的幻想中存在过的任何传说’当作材料,再与另一项“食材”——即御主弗拉特的精华统统结合起来,就能将其能力暂时性地提升。
当然,那只是一种比喻,不会真的将弗拉特当成食材剁碎,扔进锅中熬煮精华。
但是,用大仲马的力量强化两人之间的魔力通路,将彼此的存在模拟性地混合在一起——这种做法对御主与英灵这种存在而言,就像提议把他们扔进搅拌器里打成绞肉没什么两样。
毕竟,从御主的立场来看,这个做法形同“让别人的灵魂与自己的存在混合”,甚至连会产生怎样的副作用、后遗症都难以想像。根据状况,说不定还会失去魔术,或者被英灵的逸事拖下水,做出自己无法理解的举动。
虽然想得到的负面影响,如果全提出来会没完没了,但是——弗拉特却干脆地同意了这件事。
于是,经由大仲马使用宝具强化后,班尼特得到了“可以化身成弗拉特这名魔术师,包含行使的魔术在内,将呈现与本人毫不逊色的状态”的力量。
此时此刻的班尼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能够化身为‘人类’。
············
不知何时,伸向天空的“光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位于光柱根部的教会建筑物崩塌了一部分。
持续笼罩黑暗的周围空间中,响彻严肃却又平静的声音。
“……为什么”
阿尔喀德斯问向狂战士,没有拔出留在侧腹里,从约翰的义肢上折断的毒刃。
虽然不明白狂战士等人是如何办到的,但是阿尔喀德斯明白,狂战士是靠完美的伪装使自己产生错觉、误判了御主的位置,但是疑念仍然没有释怀。
“既然你能完全变成御主,那由你化身成御主,在这里向我用那个术式也能有相同的战果吧。你的御主为何要冒着危险上战场”
警察模样的狂战士回答阿尔喀德斯:“很简单。无论我变成的御主多么完美,仍然『缺少某样东西』。”
听到这句话,阿尔喀德斯看向正从地上爬起的狂战士御主——弗拉特。
只见他的右手背上,第二道令咒正在淡去。
看到这情形,阿尔喀德斯明白使自己魔术失控的“最后的一搏”是什么了。
“……你重组了令咒的术式啊。”
令咒能发挥效果的对象,只有与自己缔结了契约的英灵。
扰乱此法则,对其他英灵下命令的做法不可能发生,但弗拉特巧妙地改写令咒那股庞大的魔力,将其以“骇入”的形式,插进阿尔喀德斯与其御主的魔力通路——以等同于用令咒命阿尔喀德斯自杀的术式,办到了这件事。
“呃……该说是一场豪赌吗……弓兵先生的御主,已经把令咒用完了对吧要是至少还留下一道,我的术式就会被相连的力量弹开了吧。”
阿尔喀德斯看这眼前这个少年。
弗拉特认为自己很幸运,放心地“笑着”。
很显然,这是个异常的人类。
正经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豪赌’?
“原来如此,你居然有能看透到如此地步的『眼力』……”
阿尔喀德斯以对手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自言自语的说着:“你是……吗”
“”没听到内容的弗拉特感到疑惑。
但阿尔喀德斯没有回以答覆。
他已经明白——“死”正在侵蚀自己的肉体。足以让过去那曾是半人半神的可憎男人【神的荣耀】,舍弃人之皮囊、灵魂的“死”。
阿尔喀德斯瞥过刺进侧腹的刀刃一眼,看向已毁义肢的拥有人约翰。
看到他还在试着站起来,阿尔喀德斯喃喃自语道:“做得很好,人之子啊。否定神的支配,靠自己站起的吾之同胞。”
“嘟噜——”
这时候,才听到是什么满出来的声音。
深黑色的血便从覆盖弓兵面貌的布料缝隙间溢出、淌下。
“倘若赐予你身的力量为神的加护,我一开始就会将你屠杀。不过,你体内流的是产生自人与大地的力量,绝对不是由神一类介入的产物。既然如此,我就赞赏这个世界,以及这个时代吧。虽然是利用水蛇之毒,但你在一边拒绝神之加护的同时,还一边策划出毁灭吾身之手段。你的成就,我给予祝福。”
听着眼前的男人对人类给予赞赏,班尼特感到有些感慨。
他回想起了自己在‘诸神黄昏’的战场上和与之同名的那位战斗时候的场景,这份气度,以及对人类的‘爱’,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啊。
而另一边。
“他沉稳说话的表现,是明白自己即将消灭的英灵,在退场前展露的风度吗”就在约翰感慨着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
阿尔喀德斯说道:“然后……我同情你,勇者啊。”
“咦……”约翰面露怀疑。
不只是他,一旁的班尼特以及弗拉特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他面前的阿尔喀德斯,侧腹受到毒的侵蚀,化成漆黑的伤并融化。但——
下一瞬间,那些漆黑的毒素,就遭到散发更浓烈不祥感觉的“污泥”吞噬。
“什么……!”
所有人都瞳孔猛缩,再次警惕起来。
自阿尔喀德斯全身涌出,仿佛“污泥”般的魔力团块,宛如要将其吞噬一样地把九头蛇毒——“死”的本身直接吸入伤口。
“如果是仅仅舍弃神衣的我,就会在饱尝痛苦后得到安详了吧。”
融化溃烂到足以看见肋骨、腰骨的毒伤已然消失,之后呈现在那里的,是仿佛什么伤都没有受过、恢复原状的肉体。
“如果是在我的灵基扭曲以前,我也会乐于在刚才的擦伤下毙命。只要是这个毒,应该很有可能腐蚀掉我所有的命脉。”
阿尔喀德斯一边握紧弓,一边向哑口无言的约翰等人明言:“不过,我们彼此……运气都很差啊。”
声音中好像隐约夹杂一丝的放弃,但又立刻反转为愤怒。
“虽然我失去了十二条命……但你们记清楚了。死毒无法毁灭我这副恶泥入侵的身体。”
不是冲着约翰等人,而是对自己、对永无止尽的“力量”本身充满愤怒的阿尔喀德斯,喊出宛如诅咒的怒吼:“我这身污秽的血……以及灵魂所怀的复仇之火!岂是死毒程度之物可染!”
接着,魔力溢出。
原本蠢动的魔力现在好像固体的风一样,重重击打周围众人的身体。
仿佛阿尔喀德斯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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