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今天是来打猎的，没穿干部装，一身退伍的军绿色服装胡乱的套在身上。
那三个干部打量杨军一眼，随后对视一眼，嘴角齐齐露出微笑
杨军由于保养的好，看上去还不到三十的样子，这样的毛头头小伙子就算是个干部，又能是多大的干部，他对比眼前这个所谓的大领导可以说根本没有可比性。
随后，三人根本没把杨军放在心上。
“你是他们的头，你能当家做主？”
那名中年干部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说道。
杨军把最后一口驴肉火烧塞进嘴里，毫无形象的用袖子蹭了蹭嘴角的油渍。
他们三个更不拿杨军放在心上了。
“这两个小的是我的子侄，两个大的是我弟弟，我最大，应该……能做主吧。”杨军道。
“能做主就好。”
中年男子嘴角噙着笑意，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说道：“看样子，你大小也是个干部，你侄子不懂规矩，我不怪他，但是我现在想要买一只山羊，你看怎么办？”
中年男子像是吃定了杨军，以为他会乖乖的送上一只肥羊。
谁知，杨军一点都不害怕，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想吃羊可以，只要你能把这货揍一顿，别说一只羊，就是全送给你们也成。”
杨军说得这个人正是孙招财。
这家伙跟中奖似的，得意洋洋的样子站在那儿。
“来吧，你们三个一起上也行。”
就这三个文质彬彬的人，不是他吹，打一百个没问题。
三人脸色为之一滞。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杨军比这个愣小子更不识时务。
“行，算你狠。”
旁边另外一个小伙子气哼哼道：“有本事报上你的姓名职务。”
杨军摇头道：“我不报，我又不傻，你们三个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我怕你们找我麻烦。”
“呵呵，算你识相，我劝你乖乖地卖给我们一只羊。”
三人面露微笑，开始得意忘形。
杨军装作沉思的样子，想了一下。
“行，送你们一只没问题，这样吧，你把名字单位告诉我，我直接给你送去怎么样？”
“姓名和单位就算了，我们开车来的，不用你们送了。”
旁边那个年轻的秘书回头指了一下车子。
“看见没有，那个车牌号5248的别克就是我们的车。”
小伙子看了一下车牌，‘咦’的一声，嘀咕道：“这里怎么会有军车，而且还是四个2的车牌。”
“哦，你说得那辆派利斯吧？”
杨军指着自己的车道：“那是我的车，我给你送去单位挺方便的。”
“你的车？”
三人闻言大惊，脸色变得很难看。
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回来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你问这个干嘛？”
我哪个单位的和你们卖羊肉有什么关系？
杨军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问道：“喂，羊肉还买不买？”
在看到杨军那辆座驾的时候，三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要是刚才早看到那辆车的话，他们就不会嚷嚷着要买羊肉了。
“不买了，不买了。”
三人平时够谨慎的了，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了，这才意识到杨军几人刚才是配合他表演的，其实是在扮猪吃象。
“不买了？”
杨军惊叫道：“买的是你，不买的也是你，耍我们玩呢？”
“不行，今天买也得买，不买也要买。”
听见杨军这么一说，孙招财立马挡住了他们三个去路。
肚子一挺，其中一名小年轻被弹倒在地。
“弱鸡。”
孙招财鄙夷的眼神里尽是不屑。
小年轻脸色一下红了，不过，他并不敢有任何抱怨的神色。
从地上爬起来后，灰溜溜的躲到那个中年干部背后。
中年干部见状，不得不出面了。
走到杨军面前，神色变得谦恭起来。
“同志，刚才下面的人不懂礼数，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杨军闻言，暗自冷哼一声。
草，是一种植物。
草泥马，确是一种动物。
真是两张嘴皮子，里外话都被他说完了。
要买羊肉的是你们，人家不卖，想以身份压人，身份压不住了，就开始示弱。
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谈规矩，跟你谈规矩的时候，你又讲道理。
哎，做人真的好难啊。
我又不是你亲爹，凭啥惯着你。
“说这些干什么，咱们还是谈谈羊的事。”
“同志，那……那你这羊怎么卖？”
中年男子见杨军油盐不进，他此刻巴不得感觉打发了杨军，赶紧了事。
杨军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回头对马驹子道：“驹子，前天你买羊肉多少钱一斤来着？”
这些人中，也就马驹子最机灵。
果然，马驹子不负所望。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可不便宜呢，五块三毛钱一斤呢。”
那三人还没说什么，倒是孙招财这个二愣子却突然惊叫道：“怎么可能，我前天才买的二两羊肉，九毛五一斤。”
众人齐齐冲他翻白眼。
这家伙脑子不开窍。
杨军瞪了他一眼道：“你买的是假羊肉吧？供销社的羊肉都是五块多一斤。”
“二愣子记错了，就是五块多一斤。”杨安国附和道。
孙招财被众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挠了挠头道：“难道是我记错了？”
接着又来了一句：“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十块钱一斤。”
“噗嗤！”
众人一下没忍住，全都笑了。
猪肉才八毛多一斤，羊肉也就一块钱顶天了。
好家伙，这个二愣子说他不楞吧，还替别人说话，说他楞吧，一张口就是十块钱一斤，哪怕龙肉都不敢卖那么贵好吧。
中年干部三人听的也是暗自心惊，急忙摆手道：“我……我们不买了。”
这还得了，还不如直接抢呢。
十块钱一斤，一头山羊怎么着也得七八百块，就是把他们三个家底全掏空了也买不起啊。
“干爹，跟他们废什么话，揍一顿就老实了。”
小五脾气暴躁，看着他们磨磨唧唧的样子，早就不耐烦了。
“小五？”
杨军叫了一声，然后脸色一沉道：“一边呆着，不许插嘴。”
杨成五闻言，悻悻地退下。
“是，干爹。”
其实，小五早就看出杨军的意思了，无非就是教训这三个人一顿，免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按照他的意思，还不如直接揍一顿爽快，这磨磨唧唧的，笑里藏刀、暗度陈仓的太不爽快了。
杨军回过头对那干部道：“这位同志，既然你要买羊肉，我们卖给你们就是。”
“不……不要了。”
天价羊肉他吃不起啊。
“嗯？”
杨军冷哼一声，一道黑影闪过。
小五一脚把那个中年人踢得四仰八叉。
“小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干爹，往往反派死于话多，能动手就别逼逼，这是我这么多年打架总结出来的经验，很管用的。”小五双臂环抱，一副谁都不服的样子。
“对，你说得对。”杨军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规矩适合小五，并不适合他，以他杨军的身份，确实不方便动手。
“这位同志，现在咱们能继续了吗？”
杨军俯身问道。
“能……能继续。”
真是皮痒痒了，一脚下去就老实多了。
“好，那就继续。”
杨军回头对马驹子道：“驹子，给这位同志挑一只最大最肥的。”
“好嘞，哥。”
马驹子一听，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在八头养里，挑了一只最小最瘦的，手上一用力，就拎了过来。
“今天没带称，我用手估摸了一下，大约一百斤吧。”
其实，这头山羊顶多五十斤的样子，但是马驹子硬是说成一百斤。
孙招财走过去，一只手拎着羊腿试了一下。
“马叔，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头山羊怎么着也得两百斤吧。”
这家伙为了弥补刚才犯的错，故意把重量往高了报。
“噗！”
众人没忍住，再次笑了出来。
马驹子拍了拍孙招财的肩膀道：“招财啊，差不多就得了，多了他们也拿不出来。”
“马叔……”
“对对对，多了我们也拿不出来。”中年人苦着脸道。
他把几个口袋掏了掏，只掏出来三十多块钱和一沓粮票。
“同志，您看，我们就只带这些，根本买不起整只羊。”
杨军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买不起，那刚才为何要买，不就是仗着身份吃拿卡要吗？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中年人越是这么说，他就越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没带钱没关系，打欠条，我们不怕赊账。”
杨军回头冲小五道：“把他们工作证留下。”
有了工作证，还怕你赖账不成？
对于交出工作证，三人有些排斥，捂着口袋不松手。
“啪！”
小五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给脸不要脸。”
挨了一巴掌后，中年人老实多了。
小五在他上衣口袋找到他的工作证，然后递给杨军。
杨军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第七设计院的一名干部。
“呵，我还以为多大的干部呢，就这？”
几人闻言，全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当看到他的职务时，全都呸了一口。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这？”
第七设计院正归一机部管，杨军是他的上一级上一级的直属领导。
“呸，芝麻大的官也敢嘚瑟？你要是官再大一点，说不定开会的时候
兴许就能见到我哥了。”杨安国吐口水道。
“同志，你哥到底是谁啊？”
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不配知道。”
真不是自持身份，杨军的大名真不是他这种人有资格提及的。
“一百斤羊肉，按五块钱一斤算，一共五百块钱，明天中午之前准备好，我们去你单位去取。”
马驹子道：“别想着赖掉这笔钱，你赖不掉的。”
说完，晃了晃手中的工作证。
“走吧，没意思。”杨军道。
本以为能遇到一个不怕他的人，没想到还没报身份，一个车牌号就把对方吓退了，太没意思了。
杨军表示，没对手的人生是寂寞的。
几人丢下一只最瘦最小的一头山羊就走了。
回到家后，一群人就赶紧把山羊放血宰杀。
干过厨子的马驹子自然承担起总调度的责任，指挥众人干着干那。
“香秀，多烧点热水，越多越好。”
“苗苗，找几个大一点的盆，留着放肉。”
“安国……”
就像农村红白事那样，大家分工明确，个人干各人的。
女人们干着轻松零碎的活，男人们主动承担起刮毛、放血、割肉的重活。
家里没有那种大锅，只能在地上挖了一个坑，铺上一层毡布，倒满开水，山羊往里一扔，就开始褪毛。
天气暖和，山羊身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时不时地还能放出血来，血放不干净，吃起来有些腥臊味。
孩子们连课都不上了，围着大人观看宰羊，那嘴角的口水流到地上都不自知。
后院。
杨成六手里抱着小五送他的小羊羔子，黄柔柔的绒毛，特别可爱。
小六特别喜欢这个小羊羔子，宝贝的不行。
此刻，正抱着羊羔子蹲在地上看着哥哥小五给小羊编织笼子。
笼子是原先爷爷养兔子用的，空间太小，小羊在里面都转不开身子。
“先这样吧，明天我去市场买个大一点的笼子。”杨成五道。
“谢谢哥哥。”
小六甜甜笑道。
“嗐，谢啥谢，只要你高兴就成。”
这时，杨老四突然道：“小五，我也喜欢这样的宠物，你能不能给我也弄一只？”
小羊羔子太可爱了，尤其是咪咪叫的声音非常好听，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宠物的，大大咧咧的杨老四也不列外。
“四姑姑，你都十五了……”杨成五为难的样子。
“十五怎么了，就是三十五也照样喜欢，你不信可以问嫂子。”
杨老四回头对伊秋水道：“嫂子，你说是不是？”
伊秋水白了他一眼：“别问我，你嫂子我都四十五了，哪里懂得你们小孩子的习惯。”
女人到八十，也怕别人把自己的年龄说大，伊秋水自然也不例外。
“哎呀，嫂子，我就打个比方，你怎么还较真了。”
“哼！我不高兴了。”
伊秋水俏脸一沉，佯装不高兴的样子。
“是是是，嫂子，对不住了。”
杨老四赶紧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