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比纸片人好不到哪里去，胡子拉碴，脸色发青，哪怕昏迷中也紧皱眉头，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能离开一样。
颜小颜就那么直愣愣看着他，心底涌起一片悲凉，为什么他们两个自小相识，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颜姑娘，你看看小寒，
自从你走了以后，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天连一个馒头一块饼都吃不下，话也不说几句，除了干活就是发呆。
我知道他心里苦，都怨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我知道你在意的事情，也知道你也不好受，
别的我不敢胡说八道，但我能确定告诉你的是，小寒打小除了你，从来没有在意过别的姑娘，
我记得那是他才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出去玩，回来就问我，为什么有的小姑娘长的跟年画里一样好看，却不看他。
当时我们家里还没有出事，我还开玩笑跟他说，
长大有本事了可以娶回来当媳妇，让对方眼里都是他。
再到后来初中，他放学回来衣服破了，鼻青脸肿，浑身冰凉，走路也一瘸一拐，眼睛却亮晶晶的。
在医院醒来后，听到他娘去你家找你，跟我们又哭又闹。
不过那时候你们是同学，他回来总是有意无意提起你，虽然乍一听是你们两个过招，但言语里的欢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后来家里出了事，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你，每当听到别人说起你，他都是把头低下，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后来他把你从山谷里背出来就又不一样了，总是绕道跑到你们村。
尤其是你们家被打砸他救了你以后，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就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有时自己还偷着笑。
我这个儿子是个死心眼，认准了谁，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变。
从小到大你就是他生命里最闪亮的光，你不要他了，他才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萧父絮絮叨叨说着，颜小颜一言不发地听着。
过了很久，颜小颜才沙哑着开口“麻烦你们先出去吧，”
等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颜小颜强忍的眼泪才簌簌淌了下来。
她轻轻握住萧永寒的手，发现全是老茧，手上冻的有多处裂痕，扎的她的手疼心更疼。
她又用手描摹着他清瘦的五官，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仔细地看他，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太黏糊，自己跟他拉开距离都来不及，哪还敢这样近距离的抚摸。
她瓮声瓮气地骂到
“萧永寒，你就是个王八蛋，自己往这一躺，啥事也不管了，让我被人到处谴责。
你还是个混账，那天我在你家门口撂的狠话，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说如果再找你，活该我被作践活该我下地狱，你现在这种行为是不是逼着我自己打自己脸？
以后真下地狱了，小心我真的弄死你。”
她把男人粗糙的手放在自己娇嫩的小脸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沉睡的样子，
“一哭二闹三上吊被你一个大老爷们玩的明明白白，你真是不害臊。
我可告诉你，你再不醒来我就又要走了，我在我姐夫他们大院里特别受欢迎，
还有一个旅长的儿子追求我呢，还给我送了好多好多稀罕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父母很喜欢我，尤其是他母亲，每天都给我烙独门大饼吃，绝对不像你娘这样，又坏又自以为是，还到处编排我。
还有你弟，一看就是个不知感恩的狗东西。
你说就你这样的破烂家庭，我想嫁个好人家有错吗？”
她又给男人掖了掖被子，
“别以为我来看你就代表我原谅你了，更不能代表我要和你重新在一起。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一辈子受到良心谴责和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气愤地扔掉他的手，还狠狠砸了他几下，
“你娘还说我进了你家门会怎样，她想屁吃呢？
就她这样的就是个典型的刁钻婆婆样，我敢打包票，
现在她有求于我，态度要多好就有多好，指不定哪天你好了，她又折腾些给你相亲呢？
说不好，她还心里想着给你这个地主崽子娶个什么几房姨太太呢？再纳上个通房。
想想你简直太脏了，我还是离你远远的吧！”
她看着他嘴唇干的早裂，想着给他倒些水涂一涂。
却不知道她转身的时候，萧永寒的手动了动，眉心也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