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人药之术,不知为何传至中原。
此术早在许多年前便被她下令废书焚烬,贯通此术之人也皆立下了死生蛊状,此生此世子孙后代断绝人药术,违者死生蛊发,全家罹难。
南疆人不轻易外出,更不会深入中原腹地,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谁人会此术,不禁蹙紧了眉。
老人缓过来后几近哀求的对着她拜下身:“求贵人替老朽请个大夫看治,老朽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停云收敛了思绪,当下救人为重。
“现将此瓶药丸给他服下。”停云从腰封间坠着的苗袋中取出一只白净的瓷瓶递给老人。
老人也没有迟疑,万分感恩后便接过给孙儿喂下。
停云转身看了一眼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黑甲军:“去城中医馆请几位大夫,叫他们带着伤寒恶风的药速来救治病人,要最好的大夫。再着人把乔霁文那一家子都给本宫叫来。”
老人原本安稳的身躯听到乔霁文三个字后顿时又抖了起来,手上一滑将停云那只精致白润的瓷瓶碎在了地上。
他惊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道歉。
停云轻叹着息,将他扶起:“我说了不必惊慌,本宫与那些人不一样,你且放心将乡亲邻里请出门,去往空地上等着大夫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老人犯了难,一时间局促不安:“可是……我们没有钱,看不起大夫……”
停云轻笑了起来:“无妨,很快就有钱了。”
老人犹豫着看了停云一眼后,便抱着孙子往外走去,挨家挨户的去敲门,起初没人愿意开,直到他怀里的孩子逐渐清醒,这才有人陆续出门。
停云远远跟在他身后,黑豹乖巧安静的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看着逐渐走出家门的削瘦人们,不禁想到了十年前的南疆子民,他们被迫害被售卖,正如眼前的他们一样,被剥夺了一切生而为人的权利。
身边是各种惊惧惶恐的视线目光,还有几声微不可察的窃窃私语。
停云听着似乎在说那老人怀里的孩子。
先前她观察这孩子时,便只觉得他气血大亏,身体虚弱几近濒死,如今被沉香蛊丹吊住了命,总算是瞧着有几分人气了。
他们惊奇感叹着。
这孩子月初时为了口吃的,惊撞了来这里选人药的贵人,被那位贵人放血吊挂在奴隶营前三日,走前见他还有一口气,命人放他下来,又从奴隶营中放出几只豺狼,准备生吃了他。
得亏那些畜生吃惯了腐肉死尸,想等着这孩子死绝后再吃,而那贵人似乎赶时间,等不及观看这场血腥,这孩子才得以留下一条命,被村里几个稍微健硕一些的男人从豺狼口中救回来。
停云听得眉眼紧蹙,阴冷的眸中烁着幽幽怒火。
“那贵人什么模样?何时来的?”
她眸色沉寂看向了身侧本就害怕瑟缩的人们。
见到她如修罗的人们吓得猛拍了几下自己的嘴,不住求饶道歉。
他们以为停云是那般贵人。
“贵人饶命啊!我们不知真的不知,只瞧见是刺史大人领来的!”
又是乔霁文。
停云从怒火里回神,敛了凶神恶煞,闭眸哀叹:“你们不该对我如此惧怕。”
听到她的话后,有眼尖之人瞧见了远处龇牙咧嘴打哈欠的黑豹,顿时醍醐灌顶一般的大喊一声:“是那位菩萨娘娘!你们瞧她的模样还有她的豹子啊!”
他们叫她菩萨娘娘,因她毁了那座吃人的营,将他们从等死的边缘拉回。
奴隶营摧毁,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日夜担心有人破门而入将他们捉进那座惨无人道的营地了。
此起彼伏的谢恩声响起,将她拥没在人潮中。
身后传来了马蹄嘶鸣。
停云于望不尽的人潮里回头,在炙烈的感恩里,看到了陆野。
他高坐马背,黑金衣摆猎猎于风声,肆意张扬的马尾飘扬于身后,他带着满身金戈锐利,垂眸看着她。
“本事不小。”陆野扬了扬下巴,看着她身后跪拜的众人。
停云叫他把药分下,他根本叫不出这些人,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出来,跪在她脚下。
“是你无用。”停云冷冷瞥了他一眼后收回了目光,转身往陆野身后的幽深街道走去。
雾漫漫处,烛火不显,光明不至。
人们跟着她缓缓走在寂静的街上,似朝圣者一般带着虔诚的致谢,衷心的祝福着她。
陆野下了马,跟在她身边,见她一路沉默不语,便率先开口问道:“喊我来做什么?废墟那里还没搜查完呢。”
停云脚步未顿,只是将方才老人说的话告诉了陆野。
听到她的话语后,陆野眉眼也跟着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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