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起了头,便难以收场。
卑微至尘埃的人拿起了刀,找回了自己作为人的尊严,扞卫着自己的权益。
不断有奴隶主发出恶毒的谩骂诋毁声,有人听到咒骂就害怕丢了刀跪在地上,也有人反抗起来,提刀就捅。
杀伐四起,血光乍现。
停云站在人群里,眸眼逐渐闭阖,耳畔皆是哭嚎。
“从此刻起,你们自由了,不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人。”
她缓缓睁开眼帘,染血的鸦睫轻轻颤动,将眼中的寒光透显。
离她近的人听到她的话后掩面痛哭。
入了这座营,他们就不再是人了,而是可以随意被人玩乐虐杀的贱奴,如今有人迎着曙光而来,将他们从苦难中救出,重新赋予他们生而为人的权利。
大喜大悲从中而来,一时间满营哀恸伤绝。
有几个死前悲壮的奴隶主不求饶,更有甚者口出谩骂,说她不讲道理出尔反尔。
“你明明说要放过我们的!”
“妖女!她就是妖女!”
“一定是郭家那个鬼丧玩样召来的!来报复我们了!”
她只垂着眼眸听着,唇边挂着浅淡冷意的笑。
等他们七嘴八舌再也骂不出什么花样后她才缓缓开口:“本宫的确给你们免了罪。”
离她最近的凶蛮妇人怒骂道:“免什么罪!我们有什么罪!不要脸的货色!等我们刺史大人来了有的是你好看!”
闻言停云眉眼微蹙了起来,转身正面垂望着她:“免的什么罪?自然是活罪啊。”
大奚律令下私养奴隶者罚没家产,杖百责公于众。
没等面前的人反应,她转身抽了李淮的刀,刀刃一戾血色飞溅,那尚在口出狂言的妇人顷刻倒地,生机散尽的眼里透着诧异的懵然。
停云命黑甲军拖走了所有尸体,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她垂眸看了一眼寥寥还剩三十余人的奴隶主:“剩下的人,按大奚律就地诛杀。”
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也不见官兵来管,倒是有几分蹊跷。
停云回头看着身边的李淮问道:“此处守将是何人?”
李淮皱眉思索片刻:“是崔如晦。”
崔如晦……
崔晔的同宗堂兄,两人一文一武。
“今日动静这般大,他倒是没来?”停云将手里的刀往后一抛,曳着沾血的莲裙,晃步之间银冠轻响。
李淮伸手接住了自己的佩刀,看着提裙往空地中央走去的停云,心里头不知为何总是有些惧怕她,总觉得这女子身上透着不似常人的魄力和狠辣,她比男人还杀伐决断。
又狠又凶还疯狂的女人,也不知侯爷看上了她什么……
他不着调的叹了口气,提刀跟上坠在她身后开口道:“属下赶来时,城中没有一人巡逻。”
停云眉眼一转,回头看了他一眼。
无人巡逻。
倒是叫人琢磨不透了,照理说城中有这么一座见不得人的奴隶营,理应有官兵巡查才是。
除非崔如晦不知此事。
乔霁文私自做着贩卖奴隶的劣行。
要么就是崔如晦明哲保身,知情不报。
停云轻声哼笑了起来,她将身上随身的钱银袋抛给了李淮:“搜查所有房间,所有值钱的统统扣下带来此地。”
一令下达,黑骑再次出动。
转眼间,原本中央一片空地逐渐被不断搬出的财宝占据。
她指尖探入了袖口中那只暗袋里,取出了那枚刻着北戎皇室象征的夜明珠。
脚边不少珠宝都有北地之貌,但都是刻字在外,十分明显。
没有和停云手里的夜明珠一般的珠玉。
看来乔霁文和北戎的关系着实不浅。
但她不打算告诉大奚皇帝,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化作尘泥烂在废墟之下。
大奚之内错综复杂,这趟浑水远比她想的要深。
看似平稳的天下,实则岌岌可危,北戎虽破可究竟有多少势力渗透出去了,谁也不得知,就连破了北戎国的陆野也防不住趁乱逃窜的戎人。
南境之中是否也被渗透了……
她的思绪飞远,出境时万事着急,很多事都没有安排完整,原本想到了大奚落脚后,再派人秘密把姬无生带出南疆,如今怕是要抓紧了,黑狱已经不安全了,但老头蛊术比她厉害,应当不会有事。
停云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洁的夜明珠身,此事了解得发信风鸢,叫她回去带姬无生出来才是。
黑骑回防后,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基本堆满了无数金银珠宝,泼天富贵迷人眼。
停云命人将这些财务分发下至每个人,多余的沿着奴隶营附近的人家挨家挨户的发。
全部交代完后,天色已然正明,初夏的热浪席卷将黎明的清凉一扫而空。
她得准备和陆野汇合了,不知他那边如何了。
……
停云回到别苑时,恰好巳时中,陆野早就抱着刀靠在院里的名种松树边上等着她了。
他脚边是五花大绑乔霁文,满脸伤痕昏迷不醒。
若不是乔霁文时不时抽搐一下,有那么一刹那停云以为他把人打死了带来的……
“你又弄得这么狼狈。”他眉眼间染着松香碎影,对着她笑了一笑。
停云眉眼一挑,唇边勾起了弯弯笑意:“这不是不长眼的太多。”
陆野敛了笑意,抬脚踹在了乔霁文肚子上。
乔霁文当场痛醒,惨叫声化作了闷闷的呜声,口中塞着厚实的布料又将那声声低弱的闷声压没。
他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停云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陆野:“他怎么你了?”
陆野冷笑一声,俯身抓着他后脖颈缠着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查到了一些他通敌叛国之罪。”
闻言她眉眼幽冷的瞥向乔霁文,身后的黑豹也探出头,露着半张阴森森的脸眸看着他。
停云曳着血色莲裙走到了陆野面前,将奴隶营里发现的北戎珠宝的事告诉了他。
她目光落在脸色大变身子僵硬的乔霁文身上,心中猜测更是准确。
乔霁文怕是和北戎交集不浅。
“他房中有北戎密信不下十封。”陆野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叠厚厚的书信,递给了停云。
“把他带进来。”她抬手接过后,转身快步进了大厅。
陆野一入厅中,就把乔霁文往里踹了一脚,随后合上了房门随后大步往乔霁文走去,俯身提起将他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停云坐在高位上,指尖轻缓的拆着信一封一封的看了起来,也不管陆野粗暴蛮横的举动。
只幽幽提了一句:“别把人打死了。”
陆野眉眼幽戾的看着浑身颤抖的乔霁文嗤笑着:“死了都便宜他。”
停云看信的眼眸稍稍一顿,抬起看了他一眼,粗略看了一遍这些信倒是能够理解陆野为何这么气愤了。
乔霁文暗中勾结北戎,将宣纸抬高价格卖给大奚贵族,岁末佛香纸更是卖到了一纸千金的离谱价格,如此获利十余载所得钱财大部分都以上税的名义交给了朝廷中的某位位高权重之人,最后由此人转去北戎,成为北戎攻打骚扰大奚边境的底气。
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帮着外族残害自己的百姓。
停云眉眼紧紧蹙了起来,她捻着纸张垂眸思索着。
陆野开口:“你不是要下蛊吗?”
他神色凶戾无比,眉眼间皆是冷意寒霜。
停云收了思绪,将手上的信纸丢在了一旁,起身走到了乔霁文面前,眸色沉沉的注视着他。
“问心蛊珍贵,用在这种人身上着实浪费。”她眉眼间染着阴森的笑,像在暗处露出獠牙的毒蛇,带着恶念悄然而至。
陆野没说什么,抬手扯下他口中的厚布的同时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骨,防止他呼叫出声,引人注目。
乔霁文满脸恐惧,眼底哀求的看着停云。
停云从腰间坠着的蛊袋中取出了一只两指宽的小木匣,指尖一挑木盖打开。
一颗指甲大小的琥珀蛊丹落在棉絮软垫上,琥珀色的蛊封下赫然蜷缩着一只细巧怪异的蝎子,通体红亮,叫人一眼便能想起她那些大蛇的血色玉鳞。
“这只毒蝎名叫吞心,蝎子自七窍入人身吞吃心肺,人不会即刻就死,而是日夜煎熬痛苦不堪直到吞心吃完整颗心脏,才会从人体而出,乔大人想尝尝滋味吗?”
她凤眸勾着冷冷笑意,森然如恶鬼拿起了那颗小小的蛊丹,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叩着蛊封薄薄的丹皮,几击落下隐有碎裂之际,里头沉睡的蛊兽轻轻抖动着令人窒息的尾刺,蓄势待发只等主人将它放出嗜血吞肉。
乔霁文被陆野掐着脖颈,呼吸本就不顺,再加上瞧见停云手上的东西都,更是激动地抗拒着不住呜咽哀求,面上涨红,连着眼眶都冲了血。
他自是听过停云的名声的,一介女流将南疆王室弄得天翻地覆,带继了王位,传闻那些蛇兽都是她亲手养出来的,南疆的人都夸她是巫术蛊道一绝的天才,故而帝姬初至他才这般殷勤去迎接,为的就是博个好印像好叫帝姬早日离开,免得被她发现此间种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千算万算啊,还是低估了手下人的才智,居然就这样大咧咧的放了奴隶出去给帝姬送药材,等那个被下了蛊的蠢货回来后一切都迟了。
他刚想好办法甚至都来不及部署,人就被这个瘟神劫走了,连着大本营一起被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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