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休,剩下的交给时间沉淀,淘出真相。
停云一行人自从蓉城而出,迎着晨曦山岚一路往东走去。
十万大山渐渐缩影成远,南境温柔的晚风吹过江南东域的初荷,万灵归一倦鸟也回巢。
一路上停云走在最前面,坐身于辇轿之内沉默不语,只隔着轻纱眸色幽深的看着四野之景。
陈平留在了南境,没人陪顾明扬说话了,把他憋的都去找一向瞧不上的李裴章说话了。
可惜,李裴章似乎在南疆时受了不少苦头,身子有些虚弱,这么热的天气竟还不断出冷汗。
顾明扬伸手拍了拍他后背,温热的手掌刚落在他背心就愣住了。
他身上凉嗖嗖的,像死人那样冰冷。
“你……”他哽了一声,皱着眉看着李裴章。
李裴章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看着他问道:“何事?”
顾明扬眉眼紧紧皱了起来,先前他一直和陈平说话,基本没注意过他,而他也常常自己缩在一边,无甚存在感,如今骤然抬头,那张苍白的脸像极了冻死在北境的孤魂……
阴森诡异,透着浓郁阴冷的死气。
只一眼,就叫人心底生出了无尽的颓然与寒意。
顾明扬吓了一跳,双腿夹着马腹往后退了几步。
李裴章抬手擦着额角的冷汗,眸光无神愣愣的看向他。
前头原本目光始终落在停云身上的陆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回头时里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李裴章。
他眉头一跳,勒马而停。
这人前几日状态就不对,陆野去问过他,他只说疲倦不堪,歇息几日就好了,当时陆野也没在意,全当这些娇贵公子水土不服了,可谁曾想,今日这般模样实属是吓人。
跟鬼一样。
李裴章面无表情,时不时扭曲抽搐一下脖颈脸颊,目光呆滞又紧紧盯着人瞧,陡然生出了一股子妖邪的怪异感。
陆野心中一凛,隐有不妙的感觉涌上。
这副眼神,像极了围攻双月楼时那些药人。
“顾明扬!离他远些!”陆野话音方落,只听一声骏马嘶鸣,随后人仰马翻。
李裴章整个人以常人难以扭曲的姿态翻身落马,把顾明扬连人带马扑在地上。
顾明扬都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他速度极快的扼住喉咙。
他力气大到离谱,身强体壮的顾明扬竟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分毫。
陆野跳马跃起,黑甲列阵将他们齐齐围住。
走在前头的停云眸色一戾,扯开了辇轿的纱帘,探身往后瞧去。
黑甲铁衣寒光照彻,固若金汤的将喧闹困在那铁甲金戈之中。
停云拍了一下辇轿,轿夫会意立刻将她放下。
落地之时,停云便已经从辇轿上跳了下来,往黑甲围攻之地疾步走去。
陆野的声音又狠又厉的响起。
“别被他抓到!”
停云心中约摸有些数了,她脚下疾行拨开沉如金汤的黑甲,出现在了包围圈内。
李裴章那张惨白到如死尸孤魂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被陆野用玄刀刀鞘架着脖颈,两人翻倒在地上,一个挣扎一个禁锢。
陆野见停云的身影,恶狠狠的啧了一声:“快走!”
停云没有理他,只蹙着眉盯着李裴章瞧。
几息后,她眉眼紧皱,提裙走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顾明扬身边,蹲身下来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翻看了起来。
脖颈上有黑紫色的掐痕,隐有血迹透出,停云又掰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他的眼球。
眼白有黑红血丝,瞳色泛着灰紫。
是药蛊。
与药人蛊一字之差,功效也跟着差了许多。
药蛊种于活人之身时,蛊发之时行似药人,指甲牙齿上也带着药人之毒,但唯一的差别就是,药蛊有潜伏期,大多十四日,且是间歇发作,发作周期一次比一次强烈,七次后神仙难救。
停云眉眼紧蹙,抬眸扫了一眼四下。
按照发作期,李裴章的蛊应该是在黑狱里时被人种下的。
能自由出入黑狱且不受限制的人,除了黑狱之人便只剩下丰无极和南辰王两人。
还有谁?
停云眸色幽深,凤眸凌厉的抬起,往李裴章身边走去。
陆野有些着急,拼命压制着发疯的李裴章:“别过来!”
停云缓缓止步于李裴章面前三步之外冷冷开口:“脊背七寸算珠骨,用力的摁。”
陆野闻言发了狠劲将他翻身压在身下,膝盖用力抵住了他的后背,一手摸到了七寸算珠骨。
只摸到,李裴章整个人就陷入了癫狂,他拼命挣扎着想摆脱陆野,将致命弱点从他手里挣脱。
可惜陆野下手极快,只听李裴章一声痛到失声的惨叫响起,整个人便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见状停云立刻从腰封处坠着的荷袋里取出了一个翠色玉瓶,白布封盖一扯滚出两粒青碧药丸子。
“中蛊了,先给他们两个服下,剩余的药以防万一,所有人都先分着吃,加快速度到下一个城镇,所有人一起验蛊。”
说罢,停云看着陆野眸色逐渐深沉。
陆野眉眼也皱的紧紧:“是药人吗?”
停云摇了摇头:“药蛊,比药人蛊容易解,快赶路。”
陆野一声令下,丹药分完后,大部队即刻出发,往最近的宣城而去。
……
大奚的夏不似春日温柔软意,烈阳骄云将热潮带至人间山河,年前宫墙外栽的成片白梨如今绚烂不复,风拂花落,花雨眷恋着初夏的风缱进高高的宫墙,最后落在一袭月白宫袍上。
月色宫袍下伸出了一只梅骨修长的手,将花瓣轻拂而去,他闭着眼眸安然坐在一方圆亭下,一头乌发未束,墨般的倾泄在月白宫袍上,身旁的案几上煮着雪松茶,此刻刚好煮开小小的紫砂壶口涌出了袅袅云烟,直绕而上。
“姜首辅,东宫那边请您过去。”
不远处站了一位内监,年纪不大,面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姜珩缓缓睁开眼皮,声音沉沉:“知道了。”
他轻声叹了一息,将手上的茶盏轻轻扔进了茶案里,起身往外走去。
羲和宫,取日出东方之意,羲和育日,升于东方,为太子寝宫。
奚仲闻是大奚最尊贵的皇嗣,姜珩这位最年轻的内阁首辅自然而成了太子东宫的老师。
“大人,请快进去吧。”乌木殿门外的侍女垂首弓腰。
姜珩一只脚刚踏进门槛,殿中传出了茶盏碎裂的声音,他眉眼微微一蹙,快步进了大殿。
奚仲闻的寝殿远比那几位皇子帝姬的古朴,处处可见乌木沉香,殿中松香雪意扑面而来,清雅温润的香韵中夹杂了几丝浓郁的酒气还有一缕清苦药香。
姜珩绕过古意朴质的丝面屏风,走进殿内,只见地上一盏破碎的青瓷碗,碎了一半的碗底浅漾着一点乌黑的药汁。
太子殿下散着发面色不虞,慵懒的倚在坐榻里,一双凶戾的眼眸在他身上流转一圈后,停在他的胸口。
“老师,你来迟了。”
奚仲闻眸色冷冽,瞥了他一眼,拢起滑落至肩头的帝青外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了身。
长衫素羽,腰封松垮的裹着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衬得慵懒邪意。
奚仲闻在姜珩面前站定,低身俯下鼻尖落在他脖颈耳侧轻轻翕嗅:“你煮了雪松茶?”
姜珩没有回答他,眉心压低了几分,面色冷淡往后退了半步,垂眸对上了那双凶狠眼睛:“殿下召见所为何事。”
他虽面上瞧不出不悦,可奚仲闻认识他十几年,他这小动作摆明了厌恶他的触碰。
奚仲闻冷笑出声,宿醉的眼尾微微泛着红痕,他一把掐住了姜珩的冷峻的下巴,恶劣的问道:“你在躲什么?”
姜珩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臣没有,只想劝殿下回头是岸。”
“回头?你倒是教我如何回头?”奚仲闻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曳着长衫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身后,目光幽然,四周随侍的婢女见状纷纷低垂着头跪了下来。
“娶一位太子妃,诞下子嗣。”姜珩站的笔直,头也没回。
奚仲闻冷哼一声:“少拿这套搪塞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姜珩眉头压得更低了:“臣不知。”
听到他的话后他疯笑了起来:“你不知?”
“殿下慎言。”姜珩眸色阴沉,转身打断了他。
奚仲闻半眯起了眼眸,忽得一把拽住了姜珩的衣襟,他毫无防备的被他拽的往前了两步,险些撞在他身上。
“好,本宫慎言。”
太子殿下松开了揪着姜珩衣襟的手,顺便替他理了理松乱褶皱的衣服,宿醉微红的眉眼带着笑意看着他
姜珩看着他的笑容闭上了眼眸,将思绪压在了眼帘下,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道:“殿下啊……”
鼻腔中是浓郁的雪松香,明明是清冷之香,却熏得他有些头昏脑涨。
“今日唤你来,倒也不是为了那档子。”奚仲闻将外袍拉拢,挑着眉扫了一圈他。
在他沉静如潭水的目光下接着说道:“那个贱种回来了。”
奚仲闻用了最恶劣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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