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舒凉,将白日喧热吹散,双月楼中灯火通明,停云捧着一方漆黑木匣站在青铜兽鼎前,眸色冰凉如寒水。

    兽鼎中的蛊虫躁动不安。

    停云垂眸看着那些蛊虫互相残杀吞食,最后化作一团血肉模糊的血浆,她缓缓闭了眼,白润的手掌一翻,手中的木匣翻落掉进了兽鼎之中。

    又失败了。

    她提裙踱步走到了书案边,指尖拂过案上的一本古旧的残书,眸色淡淡。

    这本残卷名毒经,是南疆王室书藏中的禁书,她扳倒她的夫君后在他书房暗门中找到了这本书,和它一起被锁在暗室里的还有一位八旬老者,后来这烦人的老头成了她的蛊术老师。

    毒经上面记载了许多失传了的蛊,其中一只化生蛊,可医死人肉白骨,可惜停云尝试炼制了九年,一只活蛊都没养出来。

    她指尖翻动,最后定在了那页记载着化生蛊的书页上,静静看了起来。

    夜深无人语,四边皆静。

    忽然一声短促的抽气声打破了此番寂静,那声微弱的声音由门外传来,隐在烛火噼啪的爆裂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可她还是听见了。

    双月楼是王宫禁地,四方都有暗卫,寻常刺客根本不可能接近,几年前明珆曾经派人暗杀过她,也是屡屡失败,那些人连最外层的防卫都没有破开就被她的暗卫杀干净了。

    如今这位想来不是寻常人,竟能悄无声息进入内楼还动手把廊下的暗卫解决了。

    难缠。

    停云一袭染血长裙未脱,眸底阴沉,似夜鬼修罗一般幽幽抬眸,看向门口。

    门外廊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四下暗沉如墨,唯有她这一方亮堂,她看着窗前自己的影子皱了眉。

    她如今的处境简直就是活靶子。

    楼外静悄悄的,半掩着门将浓稠的黑暗缓缓透进,她眸色一紧,明暗交晦之间,她看到了一柄寒光凌冽的利刃忽闪而过。

    她捏着书卷的指尖缓缓用力,黛眉蹙结,明珆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在了王宫里,除了他整个南疆她还真想不出第二个想杀她且还有能力杀她的人。

    门内门外仿佛进入了某种奇异的僵持之中,停云不动门外之人也不动,双方都隔着一层薄纱观察着对方。

    停云收回目光,瞥了一眼书案上的几只匣子,瞧见了她先前闲来无事时炼的灵蛊,此蛊为子母双蛊,毒经所述母蛊护心益气子蛊控人夺魂,她炼成后还未实验,不知功效如何,但眼下这是唯一能用得上的。

    她伸手将蛊匣取来,想都没想一口将明黄色的蛊丹吞入口中,齿尖用力磕碎了那层薄薄的丹皮,里面沉睡的母蛊接触活气后顷刻转醒,顺着她吞咽的动作落进她腹中,刹那间腹中剧痛,蛊匣里还剩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黄子蛊,她忍着滔天痛意,将那枚蛊丹藏在了舌下。

    停云没来得及适应蛊虫带来的疼痛,那扇半掩的门被粗暴的踹开。

    她抄过书案上的毒经,想都没想丢进了满是毒血污秽的青铜鼎中。

    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血顷刻就把破旧的书卷吞噬殆尽。

    那男人一袭幽黑夜行衣,握着长刀缓缓走来,停云疼得眼前发昏,额间冷汗不断,她扶着身边的青铜兽鼎,急促的喘息着:“你是何人?”

    眼前的男人挺拔精健,黑布蒙住了半张脸,那双眉眼生得锋利俊朗,将他整个人缀出了许多金戈之气。

    他没有回答,只提着刀一步步向她走来。

    停云没有力气动,腹中的母蛊躁动难安,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它撞碎了。

    这是哪门子的护心益气。

    她暗自恼怒骂了一声,原本最坏的打算就是她用灵蛊和刺客拼个鱼死网破,谁想到这蛊竟然能把人疼成这样。

    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她只见到那柄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刀刃于她几寸之时,眼前彻底黑了。

    ……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停云半梦半醒,挣扎在稠黑梦境之中,耳边依稀传来人声,但她听不真切。

    “这位娘子应当是服用了某种毒药,但毒性不猛烈,故而只会沉睡多梦不会致命,老夫开了一剂药,有益气安魂之效,烦请将军派人去城中取药。”

    老郎中两鬓花白,慈眉善目,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颇怜爱的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小声感慨道:“这女娃娃长得真俊啊。”

    说罢便笑呵呵的跟着军随退出了营帐。

    陆野眉眼一瞥,目光落在了停云身上。

    她黛眉微蹙,有些泛白的唇轻张,似在梦语。

    不得不说,这女人生得极美,天地造化之功似乎格外偏爱她,将世间赋予人的美全刻画在她身上,她像天地间的瑰宝,千秋绝色。

    硬要挑出些什么毛病,那就是她那双眼睛,太过锐利深沉,仿佛一望无际的深海,盯久了幽然窒息。

    不知为何,他想起来那天夜闯王宫,两人在明暗间对峙时停云的眼神。

    凶狠如虎狼,毒辣似蛇蝎。

    眼下这幅模样倒是少了几分攻击性,顺眼的多了。

    陈平从帐外撩帘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侯爷,临安来的信。”

    陆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念。”

    陈平拆开信,念了起来:“小陆啊……”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信就被陆野一把抢了过来,屁股上顺便还被踹了一脚。

    “滚出去。”陆野侧眸幽幽看了他一眼。

    陈平十分识相的捂着屁股逃了出去。

    等他走后,陆野才重新翻开信。

    是当朝宰相,许巍,他的信盖了皇印,难怪陈平认错。

    除去前半段毫无意义的寒暄后,许巍信里说道,平帝下旨将替帝姬求情的崔侍郎下了狱,还将崔氏流放,崔家一双儿女年岁太小,故而留在京中,崔家大郎和崔小娘子没入教坊,贬为了贱籍。

    他看着信,目光沉沉。

    平帝也不知哪根筋错了,铁了心非要杀帝姬。

    陆野双指摩挲着纸张,思考时忽觉得指下手感不对,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张,在边角处撕开一角,果然内藏玄机。

    纸中纸,许巍许久不用的手段。

    薄纸上只有四个大字:帝姬安否。

    陆野眸色冷冷,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停云,目光复回到了信上。

    几日前他接到了许巍的暗信,叫他想办法把帝姬从南疆王宫中劫出来,届时攻城时,找一具女尸焚毁谎造帝姬身亡即可。

    他不知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许巍执意要在平帝手里保住停云,他也只好去救。

    陆野走到了桌案边,从腰封里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半截蜡烛,薄纸在火光中灰飞烟灭,只余一缕青烟。

    他转眸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翻了个身蜷缩着的停云,半垂着眼帘走近。

    她脸色苍白,比北境的冬雪还惨淡,额间冷汗不断,将她额前碎发浸湿沾粘,整个人轻轻颤抖着。

    陆野微微皱起眉,俯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如水。

    他原本就微蹙的眉眼结得更紧了,停云若是在死在王宫之中也就算了,若是死在了他的军营里,许巍那里怕是不能交代了。

    他坐在床边,锁眉沉思着,没察觉身后的女人缓缓睁开了双眸。

    停云半卧着,凤眸幽深。

    她舌尖微动,舔到了压在舌后的那枚小小蛊丹。

    身体中的痛楚似乎平息了,停云指尖稍动,还未摸到自己的腰腹时眼前蓦得一黑,光影缭乱间,手腕被人摁住,随后一张俊朗飒爽的脸出现在眼前。

    停云见过许多俊俏儿郎,但瞧见他后,她觉得从前见到的那些都是胭脂俗粉,眼前这位才是天人之姿。

    这人眉眼生得凌厉,有些眼熟。

    停云半眯起凤眸,眸中烁着寒意:“是你。”

    那夜闯入双月楼将她劫走的贼人。

    陆野眸色幽暗,垂眸看着她:“何时醒的?”

    停云不语,只环顾了四周一圈后蹙眉看着他。

    营帐中挂着一杆军旗,古朴野性的苍狼兽形图腾跃然于上,她认得那是北境之主陆野的战旗。

    她垂下眼帘暗自思索着,蛊丹要么沾了伤口进入体内,要么只有像她那般吞服才能启用,但在陆野身上开口子,诚然,她没本事,吞服倒还有一丝把握。

    他离她很近,只需她抬头就能贴到他的唇。

    停云眸底泛着幽光。

    陆野看着她,眉头蹙了起来,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正想起身时,停云猛地抬头,苍白的唇不由分说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湿软的舌霸道又强势的舔开了他的唇齿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推开停云之际,唇间传来一声脆响,似什么东西在他唇齿之间破裂了。

    陆野倏然警觉,口中一闪而过的异样让他很不安。

    他像吃了瘪的狼王,带着睚眦必报的愤然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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