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睿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他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冷月翎。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明明该是荒凉的气息，边睿此时却觉得十分温馨。
冷月翎说不上来心中什么滋味。
手腕上神妤离开之前留给她的法阵此时发出柔和光芒。
这本来是神妤留给她的退路，此时她只想自私的留下边睿，不能让他消散于天地。
“师叔，给我起个表字吧。”边睿指尖抚过她的眉眼，带着温柔的眷恋。
他是被越霄宗的弟子在瑞河里捡回去的。
据说他被捡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同门的师兄不忍心一个未足月的孩子葬身于那腊月寒冬，也或许是不想让他死在瑞河之中，污了瑞河的澄澈，所以他被带回了越霄宗。
“边睿”这个名字取自“瑞河边的孩子”。
然而，当时的外门长老觉得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带着万分晦气，又为了避讳瑞河的“瑞”字，便随手取“睿”作名。
他心中一直想要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当他听闻水千世的字由小师叔所取之时，心中渗出了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意。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心中所想，不必如同一个躲在阴暗之处偷窥他人幸福的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维护心中那点可怜的自尊了。
冷月翎不知道他前半生的坎坷与黑暗，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有寥寥数面的交际，以及他来了九重大陆之后的交流。
更多的时候，是他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不声不响。
但是，冷月翎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两个字。
“愿君如山如阜、如陵如岗、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荫、如南山之寿，故取字‘九如’。”
“谢师叔赐字。”边睿听到这“九如”二字，唇畔溢出心满意足的笑。
他再也不是瑞河之上的弃婴边睿，他从今以后，是被寄予美好愿景的九如。
“为师叔而亡，九如心甘情愿。”边睿很喜欢这个新的表字，“九如不愿师叔再为我费心劳力。”
“九如此生不敢肖想师叔能将九如置于心上，如今能消逝在师叔最喜欢九如的时刻，已是九如此生之幸。”
“九如愿师叔今后岁岁无忧，长乐平安。”
边睿对坐着的冷月翎行了最后一礼，身影彻底消散在房间中。
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在衣襟上晕开暗色的花纹。
冷月翎摸到脸上的泪水时还带着些许愣神。
她，哭了……
心中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对边睿并无男女之情，最多的不过是一般的师侄情分，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边睿自愿放弃了那一线生机，她也不用为了强留下边睿的三魂七魄而大费周章的更改天道法则，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只觉得心底好像被人剜走了一块一般，空洞洞的，四处漏风。
……
窗外已经夜幕降临，稀稀两两的星子挂在天上，勾栏楼也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叩叩叩”的敲门声传来。
“尊上，子言公子派人有请。”
冷月翎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身体有些僵硬。
因为哭过的缘故，声音带着些喑哑，“他有何事？”
“属下不知。”
老鸨以一个极其猥琐的姿势趴在门上，想要探听一下自家尊上和一个活死人在房间里干什么。
门猝不及防的被拉开，老鸨一个站不稳扑在了地上。
“罚俸半年。”冷月翎未曾留给他一个眼神，从他身上迈了过去，“将边睿藏于极寒之巅，下葬之日，本尊亲自去为他立碑。”
“是。”老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等冷月翎离开了勾栏楼，老鸨这才敢去探边睿的鼻息，确认了人真的毫无声息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才放手去安排所有事宜。
冷月翎踏着夜幕回了使馆。
站在围墙之上，只见温君然跪在她的寝宫门外，慕容子言站在他的身旁为他撑着油纸伞。
北国的风格外刺骨，地上的积雪已经没到了脚踝。
冷月翎飞身而下，落到他们跟前。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臣侍护嗣不力，请王爷责罚。”温君然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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