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心堂内,林老夫人坐在榻边,借着烛火在打香篆。
烛火映照下的她,两鬓泛白,脸上虽已有了岁月的沟壑,但眉宇间的英气还是会让人不自觉就胆怯起来。
她的父亲是让南蛮夷北匈奴都闻风丧胆的西宁王,她自小便跟着父兄上战场,走过东西南北州,见过天山的雪,地境的海,可最终困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宅院。
已经到了一会的林月浅行完礼后,便不再出声。
看着林老夫人搅香,压香,放篆模,取香粉,填香粉,提篆模,最后点香。
林月浅自认自己焚香手法娴熟,纵是中州城中的世家贵女,怕是也没几人能与她相比的。
可林老夫人的手法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不仅是熟练,还很有技巧,看她焚香,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
没有多年的练习是达不成这样的手法的。
她只知这位祖母是将门虎女,却不知她也精通闺阁女儿之事。
香烟缓缓升起,屋内开始充盈着沉檀香气。
从林月浅进到屋内已过去大半时辰,她始终保持着恭敬笔直身姿,不急不躁。
林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满意,随后说道:“你小娘生产那日,你差人来说我救的不是林家血脉,而是我的盟友,这话是何意?”
林月浅微微一笑,“祖母与我有着共同的仇人,不就是盟友吗?”
“仇人?”林老夫人觉得有些可笑,“你一个闺房姑娘,哪里来得仇人?”
“祖母认为我小娘是为何会胎儿过大?她生产那晚产婆当真是迷了路吗?又是谁的纵容才让她们对人命如此作!”
林月浅双手紧握,字字珠玑,双眼被恨意淹没,但她依旧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姿态,犹如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林老夫人看向林月浅,她识人无数,看人向来准确,如今却觉得眼前这个林月浅与以往她印象中的林月浅判若两人。
林老夫人端坐起来,把衣袖顺好后,像是在责问又像是在试探:“你要找她们两人报仇尚能理解,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林月浅冷笑一声,“若是这个父亲并未把你当做他的子女,丝毫不顾你的死活呢?”
林月浅缓缓解开衣衫,一旁的小满急忙上前,在了解到林月浅的意图后,由开始的阻止变成了帮忙。
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动作的牵扯,又开始渗血,林月浅揭开一层又一层纱布,最后的那一层还牵连着肉,她咬着牙,硬是拽了下来。
盛夏的天气本就闷热,极力忍痛的林月浅额头布满了汗珠,她把伤口展示在林老夫人面前。
一旁的柳嬷嬷单是看了一眼便受不住,别过了头去。
林老夫人是看过伤痕无数的,可这样的伤出现在一个姑娘家身上,没由来得让人心疼,心里对林牧舟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见那伤口还在渗血,实在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林老夫人催促道:“好了,我知道了,赶快先把伤口包扎好。”
小满听到后,急忙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帮林月浅重新包扎好伤口。
“你是想为你小娘讨个公道?”林老夫人问道。
“我阿娘已经死了。”
就在她的面前,她的母亲死了两次。
“公道不能让我阿娘回来,我要那些害我们的人,陪葬。”
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眼神里的冷冽却好似让周围的温度都骤降。
林老夫人脸色一变,戏谑道:“你难道不怕我转头就跟你父亲告密?”
林月浅扬唇一笑,没有丝毫惧怕,“生死一事,无非早晚,祖母若要去告密,我便早些死,祖母若不去告密,那便是看我与他们谁更早死。”
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一条命而已,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你为何确定我会帮你?”
“孙女不确定,孙女只是在赌。”
她的话让林老夫人惊异,看来正如她说的,她生死无惧。
林月浅继续说道:“我幼时只觉得祖母是冷清之人,不喜人多,长大后每每祖母与父亲,与侯府其他人在一处时,我总觉得祖母是厌恶,厌恶父亲,厌恶侯府里的人,我不知原因,也不会过问原因。”
林月浅跪了下来,“我知祖母向来不管府中事,也不愿自己搅入这后宅风波中,我与那些人的恩怨我自会去了结,绝不会牵连祖母,只求祖母能护弟弟周全,让他平平安安长大,月儿自此愿听祖母差遣。”
“我有何事需差遣你?”林老夫人问。
“祖母身份尊贵,若是厌恶这侯府里的人,大不了一走了之,也无人敢说什么,可祖母一直未曾离去,孙女想祖母因是顾及定安候府与西宁王府百年至交之情,若是祖母日后觉得如今侯爷不配承袭定安候爵位,孙女愿助祖母一臂之力。”
她神色冷静自若,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都在刷新林老夫人对她的印象。
她仔细打量着跪在她面前的林月浅,没想到她的满腹心事竟被一个在这府里毫不起眼的庶女所看穿。
而她竟也口风如此缜密,伪装得这样好,让她丝毫都感觉不出她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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