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慢吞吞走出来,还没出得锦绣园,又碰上了云嫣匆匆自上房出来。
“二小姐,大夫人可好些了?”管家垂头问道。
云嫣正在不耐烦,迎头看见管家,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这真是奇怪,想找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不想见的人,时时在眼前晃悠,难道这宅子里就没个能做正经事儿的人吗?!”
管家垂头站定,静待吩咐。
“快点去把喜宝给我找回来!”云嫣大声呵斥。
管家卑微应声,迅疾出了院子,他毫无头绪,也不辨方向,一阵狂走,竟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关上门,坐在简朴素拙的屋内,想起那个死了的小丫头,心中再无丝毫波澜起伏。
这个院子里,死了多少下人,他何尝不知?
素日从来觉得与自己无关,独独今日却有牵肠挂肚的感觉,大约也是老了。
想想这些主子,哪有一个是体恤下人的?
若是他死了,主子能赏个坟冢体面埋了么?
他不敢确定。
枯坐良久,忽然想起二小姐云嫣的吩咐,才想使个人去找喜宝,他浑身猛然一个激灵——
那喜宝今日在云止小舟可是挨了大夫人一顿狠揍,那姑娘,别出什么事儿吧?!
喜宝今日也算是遇上一劫。
平日里,她是大夫人眼前的红人,无人敢惹。
大夫人待她,倒是也与众不同,比及锦绣园的一众下人,喜宝算是个例外——很少见到大夫人对她下过重手。
然而,从前没有,却不能推及日后也没有。
此刻,她的身上、脸上,竟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她几番想挣扎着自己走回锦绣园,然而双腿已然迈不开步子。
小青打量了喜宝好一会儿,确认她的确不是装的,就准备喊人把这个悍妇的爪牙扔出云止小舟,随她自生自灭。
若是这喜宝在云止小舟出点什么事儿,简直无法说得清楚。
小青也没问主子,自己找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打算把喜宝架出去放在外面的路上。
云舟却偏偏看见了。
“小青,你这般抬她出去,她活不了的。”
云舟早已看见喜宝满身的伤痕,大面积的皮下出血不作任何处置是会死人的。
“主子,不许拦着小青,今日这一位,必须扔出去!”
小青只差骂出一句害人精出来。
“救人,是医家本能反应;害人,却是她自己的选择;小青,能救人一命,就是给自己积阴德。”
云舟轻声而语,语气不容置喙。
“把她抬到东边偏房的空屋内。”云舟的声音冷静从容。
小青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却抵不过一个词——服从。
主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可是今日之事,也是对的么?
小青存疑,却也只是存疑。
管家迟疑着走进云止小舟时,云舟已经在着手给喜宝开始医治。
“小青姑娘,敢问——你可知大夫人身边的婢女喜宝,去了哪里?”
管家对小青是又敬又怕,她是王府的人,不受国公府规矩管束;
又有一身的好功夫,给她惹恼了,管家这身老骨头可是担待不起。
“没见。”
小青对国公府的人没有好感。
对这个逢高踩低的管家更是嫌恶,此刻,又是喜宝生死不明之际,见了也是没见,知道也是不知。
“可是……”管家反对。
可是喜宝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受的伤,挂的彩,失的踪。
管家不走。等着小青。
小青不理,兀自走开。
其他下人见小青不理管家,个个都学着小青的样子,视管家为无物。
管家拿定主意就等在这院子,难道去告诉二小姐——喜宝不见了?
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难保二小姐脾气上头臭揍他一顿。还是站在这里比较安全,至少没人动手动脚的。
管家倒是站的心安理得,然而找他麻烦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云天城带着云嫣以及云天城院里的家丁走进云止小舟时,正正看见了管家泥塑一般的定在院子当中。
云天城上次看见云舟还是祖母差点死掉那天,云舟当时被绑在柴垛之上,差点被云庆喜烧死。
也是那天,云天城被他娘亲扑倒,断了一根胁肋;
大半年之后,当他再次归家之时,又遇到云舟这丫头搞事情!
云天城找了舅舅,请到一位已经告退回家养老的前御医为娘亲疗伤;
那御医说,他娘亲的病是气出来的,暴怒之后,气血倒逆而行所致。
长此以往,命不得保。
那御医如此说。
云嫣听见,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直接说——
是云舟与富家子有染,被娘亲发现,云舟反咬一口,不仅打伤娘亲的丫鬟喜宝,还气死了娘亲!
“哥哥,此仇不报,以何为娘亲出头!”云嫣挑拨。
云天城一口钢牙磨得嚯嚯响,恨不能提把刀,一刀剁了云舟。
一直耐到贾氏苏醒,云天城服侍贾氏喝下汤药,看着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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