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聿面对沈淮礼尖锐的问题毫无准备。
思绪仿佛短路,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忘记怎么样喘气。
沈淮礼明显看出了异常。
他无意识地控制着轮椅后退了一步,男人脸上的冷漠疏离,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何聿,你是认真的?”
何聿心如擂鼓。
他的舌头打了结一样,心里一箩筐的想法,但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淮礼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只觉得他荒唐至极,通体冰冷:“你疯了?”
沈淮礼仰头望着眼前的何聿,步步后退,直到他的轮椅哐当一声撞到了门板上,退无可退。
何聿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下意识地站起身子想去检查沈淮礼有没有受伤,但是对方那副谨慎里透着不安的模样,却让他生生地顿住脚步。
何聿知道沈淮礼在害怕什么,怕他与陆斯明重叠。
他心里蓦然堵住了一口气,浮躁地抓了抓头发:“难道喜欢你的前提是必须成为疯子吗,但我不是,沈淮礼。”
何聿长出一口气,认真且主动坦白:“我现在非常清醒且冷静地喜欢你。”
沈淮礼看着他久久地沉默。
何聿得不到回应,他慢慢蹲下身体,主动降低自己的地位与alpha带来的压迫感,像小狗一样,仰望着沈淮礼。
“淮礼、淮礼。”何聿放软了放轻了声音,一鼓作气把他心里想说的、反复琢磨的话全部说出口,“心理医生对我说过…此时此刻的你看似心绪平和,实则依旧无法面对过去的过错,始终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脱身,所以手术清醒以后你对谁都冷淡至极,将内心完全封闭;医生也告诉我,想要抗衡阴影就只有在浓密的乌黑云层上撕开豁口,让其透过日光。”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成为洒进缺口的光做你人生电影的救世主,但是淮礼,在你愿意且同意的前提下,我可以尝试带你离开那片乌云的笼罩。”
“沈矜年前天也警告过我,你现在的状态不相信无缘无故从天而降的感情,但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发誓我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一丝杂质,是在过往的朝夕相处间慢慢滋生的赤诚爱意。如果你想要证明的话,我可以将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你名下,所有证件和资源都交到你手里,我的全部都可以给你全权操控,包括我自己。”
“你知道我很笨,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保障的办法了……”
“……哈…”沈淮礼听着听着不由得拧眉,呼吸突然增速,胸膛的起伏也强烈了许多,面色转瞬之间变得煞白无比。
何聿敏锐察觉到沈淮礼的异常,赶紧上前帮他拍打后背,连忙找补:“不是淮礼,我这些话的意思不是要你和我谈恋爱,也没有要争取什么名分……本来,本来我是没打算这么快就说出口的,但是你们都看出来了我索性就承认了,我是想说明我对你的感情并非视同儿戏,所有的话都是我深思熟虑后才说的,你不需要有负担也请不要生气,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提一句!”
“…何聿……你!”沈淮礼捂住胸口,情绪的剧烈波动让他的呼吸出现了严重的滞涩问题,出气多进气少,很快就有了缺氧的表现,男人脸色不好看,指着门口的位置大声呵斥,“出!去!”
何聿当然不会听他的指挥出门,把沈淮礼孤身丢在原地。
何聿连忙站直身体推着沈淮礼的轮椅,快步前去花园露台,那里空气流通性最好,能有效缓解沈淮礼的窒息症状。
何聿脚下生风,顾不得大家异样的眼神。
推着沈淮礼一路小跑来到了室外花园,打开窗户,让冬天的冷风从缝隙里吹进些许,安抚沈淮礼的恐惧和不安。
沈淮礼痛苦地弓着身体,额头抵住腕部,有气无力地瘫在轮椅上。
他拒绝了何聿好心的顺气动作,一个人在风口里用拳头抵住胸口,努力艰难地调整呼吸。
半晌,才慢慢地将气息平稳到正常状态。
过激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但是…平静得有些过分。
好像又进入了另一种极端状态。
何聿不放心,又拿来了心理医生开的药片捧着一杯温水,半蹲到他面前,卑微小心地试探劝哄:“那个、先吃药缓解一下吧,我叫了医生正在过来的路上,好吗?”
沈淮礼清楚自己吹过冷风后心里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身体依旧像注了铅一样沉重,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自然也没有接下何聿的药。
后者以为沈淮礼还在生气自己突如其来的表白,蹲在沈淮礼跟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指:“不要拿我的错惩罚自己了,这次是我不对,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们先把药吃掉再等医生检查身体,好不好?”
……
沈淮礼累的一动不动。
遥遥望着窗外一片了无生机的苍茫雪色,声音沙哑像粗粝的砂纸打磨着沙砾:“我看起来是一个很需要被谁拯救的人吗?”
何聿心脏高悬,喉咙干涩,他不知道沈淮礼想到了什么也不敢贸然地开口,好久之后才压着声音小声否认:“淮礼,不要想那么多。”
何聿:“是我妄自尊大地说出那些话,不是你的问题。”
“对…不是问题。”他缓慢地沉思着点头,片刻后用尽力气主动接过何聿的药,利落熟练地吞下药品就着温热的白开水下肚,“所以我大概,也不需要谁来救赎。”
包括何聿。
他曾经错误地处理过自己的心理问题,将所有的压力发泄都寄托在陆斯明身上,于是落到个一败如水的下场。
如今刺激泛化,草木皆兵。
何聿突如其来的告白,生理先一步做出反应,窒息与眩晕感接踵而来,下意识地要逃避这里的一切,包括何聿。
沈淮礼撑着额角,面色并不轻松:“如果无话可说了,希望你尽快离开。”
何聿心里凄凉一片,他一万个后悔冲动之下跟沈淮礼坦白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怯生生地开口:“你自己…”
“我自己很好,不需要两个人。”他的话说得很明白,拒绝得也很明白。
何聿并非听不明白。
他自知做了坏事,垂头丧气地关好门离开了小花园,灰溜溜地去找了沈矜年说了事情原委,希望他可以过去照看一眼沈淮礼。
沈矜年二话没说快速起身离开。
何聿看着沈矜年的背影进了花园里面,拖了把塑料椅子和沈淮礼并排着坐到一起,两个人似乎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何聿收回视线,心底乱糟糟得一片。
正当他忧愁苦闷至极,一杯热水推到了跟前,腾腾的热气骤然扑洒到脸上,将神游的何聿拉回了现实。
顾砚的声音缓缓传过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是你太急功近利了。”
何聿抬头,满脸的懊恼:“他已经看出来了,我就算否认也只会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是一个过程,总好过直接义断恩绝。”顾砚说,“那件事情才过去七个月,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走出阴影呢?”
何聿垂下脑袋,整个人恹恹的,声若蚊呐:“是我错了。”
是他错了,错了不止一点。
除了自己没有顾及到沈淮礼的心理状态外,刚刚自己的话也有很大的问题。
他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所有告白词全都是没有做过准备的初稿,现在想想,他确实是太逼迫沈淮礼了。
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急于给他证明自己的心意和诚意,从而忽略了沈淮礼当时的感受,没有给他反应、接受的时间。
他一股脑地输出,才会引起了沈淮礼如此剧烈的排斥反应,是他的错。
何聿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瘫软着趴在桌子上,悔不当初。
顾砚:“现阶段你打算怎么办?”
何聿攥着冰凉的手心,整个的脆弱程度看起来比沈淮礼更甚:“我…他肯定不想再见到我…可是说到底是我导致他心病复发,如果一走了之的话反而更显得不是东西。”
何聿越说越烦,面部朝下噗通一声砸在桌子上:“怎么办呀顾砚?”
好后悔,好后悔。
他宁愿是沈淮礼拒绝他、顺便再给两拳骂自己不要脸,也不要看到沈淮礼这样痛苦。
何聿垂头丧气得像霜打的茄子:“要不我搬出去几天吧,就算我躲着他也避免不了生活痕迹,万一、万一淮礼他再……”
“算了,我搬出去吧。”
眼下的首要目标是让沈淮礼从条件反射里抽离。
顾砚遥遥看向窗外的环境:“外面的雪已经积了一米厚,你这个时候搬家恐怕有些困难。”
“我东西不算多,连夜搬走应该没有问题的。”何聿坐直身体,靠在椅背上勉强撑起来,“我请了医生和护工来住家,临回国之前麻烦你们多照顾他一些。”
“……”顾砚没说什么。
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留下会刺激沈淮礼,离开又像不负责任的逃兵,左右都不是人。
在他思索的间隙,何聿已经站起了身体,脚步沉重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如他所言,他的东西确实不算多。
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全部打包好了,他和司机两个男人完全可以一个回合带走。
何聿准备带出门,刚好碰到了沈矜年从沈淮礼的房间里出来,正蹑手蹑脚地关门。
他等了片刻,确定门已经关好以后才上前去紧张兮兮地问:“还好吗?”
“做了心理诊疗,也吃了药。”沈矜年歪头看向何聿身后,“你这是做什么,搬家?”
“对,我怕他再见到我会不高兴。”
“哦哦那是该避一避。”沈矜年,“医生说我哥还在创伤恢复期,不适合这么快就进入下一段感情,这次真是怪我们太大意了,没有做足准备就被我哥发现端倪。”
“主要是我的问题,没有问过心理医生就擅自说出口…”何聿眼神哀愁,朝着沈淮礼的房间望了一眼,“他不喜欢听的东西,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沈矜年,“我和顾砚会尽快带大家回国,到时候你再来汇合一起走。”
“没关系,不需要考虑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何聿拍拍沈矜年的肩膀,“这次是我对不住他,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沈矜年看着何聿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男人利落地扛起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到车子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沈矜年站在门口,目送着男人的车子在暮色里缓缓地驶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这种事情的发展合理又不合理。
他想不明白。
沈矜年只好作罢,又折返回房子里。
顾砚拿着外套上前披在他肩膀上:“医生怎么说?”
“不算大问题,只要卧床休养两天就好了。”沈矜年如实回答。
顾砚也跟着放心。
……
沈淮礼经历这一遭,直接上升为重点保护对象,由于何聿离开,便由沈家父母和护工承担起照顾沈淮礼日常起居的工作。
虽然说沈淮礼极力地证明自己一个人可以,不需要多余的人来照顾,但是大家还是强行留下了护工。
最后事实证明…这个护工确实还不如没有。
他看不明白沈淮礼的脸色,也不清楚沈淮礼古怪的脾气和喜好,两个人在磨合期间互相把对方消耗到筋疲力尽。
护工被沈淮礼的生活习惯折磨到三天哭两回,宁愿放弃这几天的工资也要辞职,实在难以伺候这样高要求的客户。
沈矜年看他哭的眼睛都青肿起来,没办法只能放人离开。
看着beta护工如释重负后快乐离开的模样,难以理解地去问沈淮礼:“哥,你都对人家提了什么奇怪的要求?”
沈淮礼坐在轮椅上,正捧着热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发呆:“没什么。”顿了一下,继续解释说,“我只是吩咐他日常的注意事项。”
沈矜年明显不信。
正好,顾砚把手机拿过来,页面上正好是护工的辞职申请,重要的那一条已经被顾砚标注并且翻译出来了…
沈淮礼嫌弃护工摆放牙刷和牙膏的角度小于5°,造型杂乱没有美感;又嫌弃护工的信息素气味太浓郁都沾染到了他的衣服上,但是沈矜年清楚记得护工是个beta根本没有信息素一说;不仅如此,还嫌弃餐后水果的含糖量过高并且摆盘缺乏艺术感觉,护工在辞职信里委屈地说自己去查过沈淮礼的饮食记录,记录上显示沈淮礼之前吃的水果和自己送过去的都是同一批采购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对方写了三千多字委屈控诉。
沈矜年:“………”
他看出来沈淮礼的吹毛求疵,是有些故意成分在里面的。
算了。
随沈淮礼的意吧,现阶段只要他开心就好。
沈矜年叹了口气,拉着顾砚离开。
晚饭后沈淮礼先一步回了自己的卧室,似乎是为了证明他不需要人来帮忙,把房门反锁后就始终没有再出来过。
沈矜年趴在楼梯口,和顾砚面面相觑。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沈矜年迟疑开口:“今晚…你在楼下打地铺,可以吗?”
“我都听小宝安排,不过你自己睡的话,会不会不方便?”沈矜年最近越来越爱犯懒,中途睡醒后喝水或者其他要求都是顾砚去代劳。
“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动不是不能动。”沈矜年扶住肚子,给顾砚送去一个自信的眼神,“你先住一晚,明天有任何情况我们再调整策略,ok?”
顾砚轻轻落了个吻在他额角:“好。”
两个人商量好以后便一起去楼上整理被褥,和顾砚的必需品,一起放置在壁炉旁的贵妃椅上。
顾砚身材高大睡这里极为憋屈,沈矜年想方设法地又拼了一张沙发,表情里有些歉意:“辛苦你了老公。”
顾砚小心翼翼扣住沈矜年的腰:“那小宝多亲一下犒劳我。”
沈矜年不大喜欢在室外这样光明正大地搂搂抱抱,稍微挣扎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偷窥才彻底放下心。
他上前去,咬了一口顾砚的唇角。
湿滑舌尖蹭过唇瓣,顾砚霎时间就僵住身体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矜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亲完以后就退了两步:“晚安老公。”
顾砚回过神来的时候,沈矜年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他立刻起身要去搀扶着人上楼,沈矜年也没有太拒绝。
前三个月小心一点正常。
顾砚再折返回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楼下客厅里不知道何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顿住脚步:“你怎么来了?”
何聿正舒展着四肢,站在正燃烧着的壁炉前,让火焰驱散身体上的寒意。
听到顾砚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坐在沙发上,手掌来回搓着掌心取暖,笑着对顾砚开口:“我下午看到护工走了,猜到他照顾得不好,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你看到了?”顾砚疑惑出声,“你在哪里看到的?”
何聿伸手指向房子的北方:“我出去买了一套集成房,就安置在附近的林子里,很隐蔽淮礼也发现不了。”
顾砚:“……你每天都在偷窥?”
何聿当即不乐意:“你说话怎么和沈矜年一样刺耳朵,那是关心他。”
“你想做什么?”
何聿:“我就想看看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三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对了,这是淮礼的生活习惯和一些奇怪的癖好,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可以看看,少踩雷,都是前人的经验。”
顾砚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得格外清晰,事无巨细地记录了沈淮礼的每个古怪习惯,比何聿在工作方面要仔细认真十倍不止。
顾砚收下了纸条:”行,还有事吗。”
“有。”何聿迫不及待起身,把自己心里按捺不住的计划说出口,“我等到十二点后从后门去衣帽间,隔着窗户看他一眼,很快出来。”
顾砚没有拒绝,最近沈淮礼睡前会吃安眠药辅助睡眠,十二点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他心里有些成算不怕何聿被发现。
但是还是不免要叮嘱:“不要打扰他休息。”
何聿撕开信息素抑制贴,仔细贴好自己的腺体,确认不会泄露一丝信息素味道后朝着对方比了个ok手势:“放心。”
……
十二点半后,何聿安然无恙地出了沈淮礼的房门。
他很小心,全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确认了沈淮礼现在的状态还好以后,彻底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何聿拍了拍顾砚的肩膀:“看样子他恢复得还好、睡得也很沉,明天晚上我再过来看看。”
顾砚:“……”
何聿的意思并非是和他商量,只是口头上给个通知,甚至根本不等顾砚拒绝他,自顾自地去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准备要离开。
顾砚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这样暴露风险很高。”
“放心吧,我贴了抑制剂贴、穿了鞋套、戴了帽子和手套,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的。”
何聿胸有成竹,把自己的装备都带齐全后和顾砚挥手道别。
次日天亮。
顾砚紧张仔细地观察着沈淮礼,确定他的行为和表情没有察觉到异常后才放心。
晚上十二点,何聿依旧按照自己的约定偷偷摸摸地溜进门偷偷看了沈淮礼,临走之前给了顾砚一大口袋干菊花和桑葚:“我看他嘴角有些干裂,这几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你煮了水给淮礼喝。”
第三天,何聿依旧准时准点潜入房间,气冲冲地找上顾砚:“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上火了,他的三餐都吃那么一丁点跟喂小猫似的,不生病才怪!”发泄过后又开始心疼,“是不是现在的饭菜不合口味,以后我单独请营养师过来做饭。”
第四天,何聿又来了。
这次更加肆无忌惮,大包小包带来许多本地时蔬和小零食,说是大雪不方便出行,他估摸着沈矜年带来的零食都快吃完了,所以大老远去补货。
顾砚:“……你讨好我老婆做什么?”
何聿打哈哈:“等我追到淮礼咱不就一家人了,当然要提前打好关系。”
顾砚沉着脸瞥了他一眼,不大情愿地收下,然后第二天假装是自己买的哄沈矜年开心。
一连数日。
何聿都偷偷地来,一个小时后又偷偷地走。
一直持续到沈矜年安排的回国日期。
他们在此之前去医院给沈淮礼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医生说他的恢复很乐观,是出乎他意料的程度,可以安排回国,不过需要定期回来复查。
这个好消息令整个庄园的氛围都弥漫着空前绝有的轻松安逸。
除了沈淮礼。
他近期总是走神,谁也不清楚到底在沉思什么,看起来像有心事难以开口的样子。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回国以后。
还没等沈矜年察觉到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沈淮礼主动给顾砚要了公司的文件,要尝试重新接手。
顾砚问过医生确认他身体没问题后,统一都给了沈淮礼。
沈淮礼又回了到他熟悉的领域,对工作上的事情信手拈来,沈矜年刚开始还会担心他累坏了身体,但是逐渐发现他似乎也在有意控制工作量,每天充斥忙碌,但不会到秉烛达旦、心力交瘁的程度。
自然,也就没有空余的时间去发呆了。
生活平静地持续了两个半月。
沈氏集团东山再起,声势浩大地震撼了商圈许久,沈淮礼自此名闻遐迩,不论是谁提起来脸上都不免有几分忌惮和钦佩。
五月中旬。
庄知意和陈含的婚礼如期举行。
两个人最后还是订的国内婚礼,最主要的原因是担心庄知意不断来回会太辛苦。
另外,考虑到庄知意特殊的家庭关系,陈含只邀请了双亲和亲近的朋友来参加婚礼仪式,不过…他的父母最后还是没有出席现场,只送来了两个沉甸甸的红包,送给了庄知意算是他们家的认可。
不过还好,陈含和庄知意两个人思想开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当天该玩玩该乐乐,一切按照流程进行。
沈矜年带着沈明昭同志给新人送了结婚对戒,顾榕还接到了庄知意的手捧花,就连沈淮礼也被邀请上台致辞祝福,录像全程记录下大家数不尽数的祝福。
婚礼party持续到半夜。
庄知意和沈矜年身体不大方便,早早被接回房间去休息,不过现场还有许多没有尽兴的朋友,沈淮礼不得不暂时替陈含看着现场。
不凑巧的是…今天的场子似乎并不像意料之中一样平静。
在陈含离开十分钟后,会场就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起初沈淮礼以为是大家玩游戏玩得太过于投入所以放飞了自我,直到听到了刺耳的怒骂声、看到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涌进会场后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沈淮礼蹙起眉心,耳边是陌生男人不绝于耳的尖锐怒骂:“庄知意呢!!!叫他给我滚出来!!!”
“离婚半年就找了下家!谁他妈知道你是不是婚内出轨,还倒打一耙让我成为全市的笑柄!!”
“庄知意给我滚出来解释!!”
沈淮礼对来人身份有了底,他控制着轮椅朝着事发地缓慢前行,哼笑一声声音冷冽压迫:“连一个烂醉如泥的疯子都控制不住,足以想象你们的安保系统里灌了多少水。”
姗姗来迟的保安队长刚好听到沈淮礼这句话,立刻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多叫来一些人控制住男人又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沈先生,刚才正巧是交接班,是我们一时间疏忽了,让这人偷偷跑进来。”
“这些话留着对你们经理解释吧。”
沈淮礼话音落下,侧过头又看向面前已经气愤到五官扭曲到变形陌生男人,用手轻轻指了指:“他寻衅滋事,直接扭送去警局。”
男人不服。
喝了酒的身体迸发出超出平常几倍的气力,像是狂犬发作的疯狗一样,几个人拖都拖不动,还呲着牙朝沈淮礼怒吼:“你踏马是哪里来的狗杂种就蹬鼻子上脸敢来安排我!庄知意呢,叫他出来和我对峙!!”
“他不会出来的。”沈淮礼脸色沉下降至冰点,骤然散发着低沉的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你也一样,进去以后也不用出来了。”
“你放屁!”男人大口呼吸,立马要上前去扑沈淮礼的轮椅,结果被人牢牢按住没有得逞。
身边看热闹的几个年轻朋友当看马戏团的小丑杂耍一样,忍不住嘲笑出了声:“我看明白了,原来这个狗模狗样的前夫是眼红前妻再婚,打他脸了呀?”
朋友嘿嘿一笑,幸灾乐祸:“不过呢~你就算在这里嚎到天亮嚎破了嗓子,知意哥也听不到的,人家现在身体金贵还要顾及到小baby,早就美美回家洞房花烛了。”
“你放屁!闭嘴!!!!”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男人心里的不甘和气愤,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开始疯狂地涌上脑袋,桩桩件件都凌迟着他的尊严。
男人立刻红了眼,疯得毫无章法,挣脱不了束缚便开始撒泼打滚胡乱地在地上摸索可以用的上的利器,他所在的位置很巧妙,刚好是大家游戏喝酒的位置,酒瓶酒杯乱糟糟地散落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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