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不简单,被原苏一语说中,陈传笺一脚刚踏进门就被长岭扯到了一边,低声道:“程大人来过了。”
“来就来了呗。”
“程大人刚走,少爷就去夫人那里,把一院子人都赶了出去,待了一炷香不到的工夫出来了,面色很难看,当众说夫人身体抱恙,不宜出门,要我们小心照顾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长岭惴惴不安地道:“很少见少爷这么大脾气。”
“要不我出去躲躲。”陈传笺提脚就往外头走,立即被长岭拉住手臂,“别别别,姑奶奶行行好,金云堂现下就是个修罗地狱,进不得旁人了,都等着你回去救命。”
长岭推推搡搡地架着陈传笺往内院走,一边走一小声嘀咕,“我估计可能是程大人劝少爷要夫人同行才惹出这么大乱子来,以前在周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敢逆他的意思,只有老爷劝得动,程大人实在不该触这个霉头,惹得我们都跟着遭罪。”
“周霜不是说画庐是不是住不下?”
“哪里的话,那宅子修了好几进,热天的时候老爷还去避暑呢,前前后后带着百十号人都住得宽敞,少爷寻清净,在宅子不远处又修了三间屋的独立院子,再多人也住得下,而且山下就是自家的庄子,不短吃喝,纵是去几百号人,住山下庄子也是可以的。”
“那周霜还推三阻四的?”
“可能……嫌烦吧。”
说着话儿走近了金云堂,门口站着个管事,仿佛是站在一块烫红的铁板上,来来回回跳着脚,脖子伸得堪比大雁,一看到长岭架着人过来,立即迎上来,有种逃出生天的神情,一把攥住陈传笺的小臂,“你可回来了,都找你不下十趟了,你再不来,这一院子人明天怕是要被赶出去了。”
“瞧你说的这么夸张,这府里什么时候赶过老人?你们回吧,我去看看。”陈传笺打发了其余人下去,看小厨房备了饭,忙乎着又热了一道,这才端着托盘进了书斋。
“吃了吗?”
“没。”周霜的神色倒是很平静,见她回来了,将毛笔洗干净挂在笔架上,伸手把画了一半的画扔进了瓷缸里,“去哪了?”
“跟原苏倒个别,毕竟两三个月才回。”
“哦。”
陈传笺摆了碗筷,招呼了下周霜,“我看小厨房的饭凉了,又热了一道,你陪我吃点?”
周霜瞥了一眼,在旁边坐下来,却不去拿筷子,陈传笺知道他嘴刁,也就不去管他,自顾自扒拉起饭来,含糊不清地问:“程锡圭来了?”
“嗯。”
“给白洛当说客?”
“你倒了解得一清二楚。”
“长岭在门口等着呢,他毕竟跟你这么多年,不可能猜不出来。”
周霜托着腮,心中清楚的很,程锡圭的面子他不能不给,若是不给程锡圭这个面子,下次来的可能是陈国舅,也可能是六王,甚至是陈贵妃一道旨意召他进宫,但也不想给的这么痛快,省得他们处处来拿捏他。
“毕竟你现在还是个世子,以后想跟陈贵妃斗,还得靠着程家,现在大家面子上都还过得去,你就带着白洛去吧,我也打听了,那宅子好几进,还怕住不下人?”陈传笺夹了一口青菜,有点咸,可能厨子今日受惊吓不小,手都抖了。
“别人也倒罢了,你也同我说这样的话?你当我是个没分寸的?”周霜闷闷,见陈传笺吃得欢,顺手从她碗里夹了筷青菜,接着眉头一皱,默不作声地放下筷子。
陈传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不是怕你心里不爽快,才劝劝你,横竖你爱带谁去,都不关我的事,左右都是你和我睡一个屋。”
“是不爽快。”
“所以今天拿白洛出气?”
“也不算出气吧,我的性子差,京里早就有传说,我这么做,也是程锡圭意料之中吧。”
“那——”
“他知道我会带白洛去,不过是给我来递台阶的。”
剩下的话,周霜没有说的太透,他怕陈传笺不能接受。既然白洛这么想去,那就去好了,山上正是乱的时候,真出个什么意外,倒也方便。——周霜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一片肉,大概人人都以为他现在就是这盘子里的肉吧,只可惜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画画是真的爱,但也是不得已,他若不是以画出名,那众人就要称他为陶朱公了,他的心计他的毒辣会全部在阳光下被人看的一清二楚,锋芒太露,风必摧之。所以周霜是真心热爱着画画,是他的避风港,心的,身的,都躲在画里,因着画好,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摆出清高桀骜的架势来,只待人放松警惕,挨上他致命的一口毒牙。
这些话,对着陈传笺万万说不得,时时刻刻只想要她看到自己的好。
呵!白洛,是她的妹妹,可却是他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他可以给她富贵,却只容得下她如同死灰的心,有半点热度对他而言,都会成为枕边的焚天大火。
“这次我想着带上爹爹和金长天一起去。”
“六王呢?”
“拉倒吧,伺候王爷吃喝太费钱,到时候安排他们住在宅子里,我同你住到画庐去。”
“你说的那个画庐,到底是大宅子还是小院子啊?”
“小院子。”
“啧,我就没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命吗?”
“有,我要当了皇帝,你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个小太监天天在皇宫里伺候我。”
“你倒是挺会安置人……那既然白洛要去,你不是说她抱恙?”
“抱恙还不能好了吗?总要禁足几天让我心里舒坦一些,也算给她个教训,让那个平靖侯别整天不地道的找事,这阵子让人天天去送饭,畏仙居里一个人都别出来,免得我看着烦。”
“是是是。”
……
周霜出行去画庐,光马车就排了七八辆,为了低调行事,赶在天明时分出城,陈传笺坐在前辕上哈欠连天,旁边驾车的长岭道:“等会子出了城,去车里再歇歇吧。”
陈传笺揉揉眼睛,应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长岭聊着天,车里周霜正精神百倍地看书,就算进去了,大眼对小眼也未必睡得着。
“老爷和金老爷他们到了吗?”
“昨日就到了,庄子上已经早早把房子收拾好,一应事物俱备齐全,应该是都住下了,听说前几天金老爷出城的时候,排场特别大,一百多号随从,带了四五辆大车的箱子。”
应当是程锡圭拨给周霜的好手,让金长天先带出城了,陈传笺琢磨了一下,随口问长岭:“当初为什么修这么个地方呢,便是避暑,也不会这么多人去吧?”
“太早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当年为了去世的老夫人修的宅子,后来修好了一年之后老夫人就去世了,老爷伤心过度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少爷渐大了又翻修过一回,再后面建了画庐,年年到此小住。”
陈传笺默然无语,只在心底感叹,周家这两父子,个个都是长情的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夫人那边怎么安置?”
“少爷吩咐说安置在宅子里,挨着老爷和金老爷,离画庐远,估计也难得见一回。”
“那夫人……还好吗?”
“挺好的,该吃吃该喝喝。”
陈传笺忍不住白他一眼,随后也就释然了,长岭是苦出身,在他看来有吃有喝谋了一份有身份地位的差事已经是顶到天的好日子了,可对白洛来说,不过是日常罢了,论好却是远远不够。
陈传笺和长岭的对话一句不漏地传进了周霜耳朵里,他轻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靠在车里仔仔细细地想着一些事,程锡圭传来的消息是惠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坚持不到秋日了,陈贵妃必须在近期将李家扑杀,而李家也看透了形势,将要殊死一搏,此次去画庐远比其余人想像的要凶险,从周家掌柜们报送上来的采购数量来看,李家调动的应该是一支两百多人的死士,带头的正是陈传笺在追查的杀手。
早在半个月前,周霜就悄无声息地将庄子里的人换了一遍,看上去是老实百姓,实际上都是周家护送商队的好手,武器软甲也以物资的借口运了进去,再加上金长天带出城的护卫和提前埋伏在宅子周边的护院,比起李宣的人只多不少,只是——周霜微微叹一口气,那名最棘手的杀手不知是否能够应付的来。
去画庐需要两天的路程,中途落脚在一家山庄,庄子也是周家的,本是个偏僻小庄,经过刻意经营这些年也人丁兴旺。庄里主事的带头将人迎了进来,周霜一坐定就打发人出去了,让免了行礼早点安歇。
陈传笺端进一盆热水来,随手放在桌上等着周霜梳洗,自打她当了周霜的贴身小厮,周霜就不得不开始自力更生,但洗脸梳头穿衣服做的也样样不差,甚至心血来潮时还帮陈传笺打个洗脚水。
陈传笺坐着在一旁喝茶,像模像样地吩咐着:“坐了一天车也累了,你早点歇着。”
“等等,有东西让你看。”周霜擦了手,拿出一本书翻了两页,取出一叠纸来,打开了是两张图,招呼陈传笺,“过来看。”
“这是什么图?”
“宅子的图和画庐的图。”周霜修长的手指在图上点着,“我现在出来就是因为引出李宣,借口我都给他想好了,前阵子我就让人放出风去,说周家为六王贺寿从各地购入了珍稀物件停在了庄上准备装箱,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清点礼物——到时候李宣的人一定是以劫匪的名义来劫庄。”
周霜动手早,知道李宣的动向后,就派人堵死了上山的小路,在入山的密林处将周家商队的好手藏在了此处,而半山腰有个险隘,将程家护卫中善弓弩者安置在此处。山上宅子这两间东边的房子拨给周老爷和金长天住,程锡圭派来的精锐,也分了一半过去照应,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在画庐的自己和陈传笺。
周霜一边指点着,一边一一说给陈传笺听,陈传笺随着他的指点,忽而问了一句,“你把白洛安置在哪里?”
周霜眉间微蹙,说的不清不楚,“宅子里。”
“哪一间,可有人保护?”
周霜在图上点了一下,正在西角,和周老爷、金长天成对角之势,若无专人防护,此处便是救援不及的地方。
“派了多少人守在这里?”
“二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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