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镜和青墨的跟人很顺利,粮商虽然花天酒地大肆挥霍,但挥霍的方式很奇怪,每日里在绿柳胡同的僻静小院中赌钱,赌钱的方式亦是特别,一间空屋,四面黑布帘,帘上写代号,帘前立一名美女,帘后人递出纸条,帘前报些奇奇怪怪的数字来,青墨很是不解,倒是花镜见多识广,只一会便道:“这是打马吊牌,从清算往来看,打的很大。”
跟了两夜,夜夜都是打马吊牌。
陈传笺挂着两轮肿胀而发黑的眼袋,腿脚虚浮地吊在绿柳胡同的树上一阵阵地点着头,鸡啄米般昏昏欲睡,只要熬过这个晚上就回去交差:此人纵然同名门望族中人夜夜赌过钱,但买卖人口的蛛丝马迹却是半点也未曾看到。
陈传笺长长久久地打了个哈欠,心里盘算着要不顺势靠在树上睡到天亮……刚动了这个念头,忽然一阵猎猎夜风袭来,还夹杂着熟悉的花香,陈传笺一撩眼皮,诧异道:“你不在倚红楼逍遥,来这干嘛?花镜叫你来的?”
“嘘——”原苏将指头搭在陈传笺唇上,附耳道:“你让我找的人找到了,但是小的们入了夜就跟不住,我来瞧瞧什么厉害人物——”
陈传笺正色道:“人呢?”
“马上来——”说着话,就看到一盏灯笼从漆黑的院落中晃荡而出,静夜中一声轻不可闻的门响,悉悉索索一行人进了门,在朦胧的月色下,只看到绰绰人影,从两人脚下小径路过,待人进了屋,原苏懒懒道:“你找的这人,倒是有些来头,是个修道修邪了的,寻常鬼怪不是他的对手。”
陈传笺微微蹙眉,忽然慌忙道:“不好!花镜和青墨还在里面。”话未落,人就从树上跳了下去,半空之中被原苏揽住了腰,颇有些不屑地道:“你急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他们吃亏?早让他们撤出去了,那小蛇精还不服气,觉得自己顶大的能耐——”
“啊。那便好——”一转头,陈传笺又回到了树杈子上,定了定神,继续追问道:“这人是谁?”
“身份倒是知道,你还记得那白家的姨娘吗?”
陈传笺脱口而出,“此人莫不是通玄?”
原苏嬉皮笑脸地掐了一把陈传笺的脸,道:“就喜欢你这么冰雪聪明。”
陈传笺白了他一眼,又困惑道:“照说,此人不应是个厉害的角色。”
“比你还是厉害些,同你师兄不相上下,不过那个邪气劲,不好说——”原苏啧啧嘴,“我那些小的们跟了他好一阵子,说他长期买下人,一个道士哪里需要那么多下人伺候,又不是皇帝老儿——”听到此处,陈传笺心念一动,“莫不是都买些女子?”
原苏侧目,“你怎么知道?”
“还是同这宅子的主人买?”
原苏听着乐了,“成精了啊,这都知道。”
陈传笺却眉头紧锁,追问道:“买的人在哪里,知道吗?”
原苏摇摇头,“你只说是让我找到此人,又没说些别的。”
陈传笺一恼之下,只想把原苏踹到地下去了,狠狠掐了他一把,语调沉重地道:“你还记得沅州那个狗贼!”
“嗯,记得,我可是千里迢迢救你性命。”
陈传笺面上一红,正色道:“学艺不精我认了,我只是想这通玄会制煞,而制煞需要血辰砂,沅州制血辰砂的李焕被我们杀了,他们会不会又在京城做起了这样的勾当。”
原苏眉眼平淡地道:“这本来就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就算不是在京城,也会在别处。”
陈传笺沉思片刻,道:“我觉得很可能是在上清观。”
“为什么?”
“前太子在世时,上清观被皇后的人查过一次,但不了了之,现在皇后一党人心浮动,当务之急先是笼络好各部,查国师这件事,怕腾不出手来做,所以,也许会在上清观附近——”
“你要去探一探吗?以你的能耐,去上清观那种地方找茬怕是差点火候。”原苏潇洒而立,立如芝兰玉树,“你找我帮帮忙,也许我会答应你。”
陈传笺无视了原苏的好意,跃跃欲试地道:“二师兄走之前教了我一些法术,我想先同通玄过过招——”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来挂在了脸上,“若是不行,我会逃得,此处的事情便拜托你帮我盯着,买的人送去哪里,还得你来盯,我去找找通玄的茬——”
原苏悠悠道:“要送你保命的东西吗?”
陈传笺气定神闲地冷笑一声,“不必,正好一试身手。”
……
通玄擅取鬼制煞,制煞除血辰砂外,尚需骨粉,到他这个地位,并不需要再去亲自取骨粉,不过通玄不一样,做道士之前,他是个土夫子,下墓取物本就是他的看家本事,练就了一身制鬼的本事,就愈发为所欲为。
为了这座坟,他已经等待了半年,找一个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人,捂死了,不带一点伤痕,静静地埋在柳树下,待吸够了阴气,存够了戾气,取出一段骨来,研磨成粉,配出来,涂在四肢上,四肢便再不会烂,也可以走路了。
通玄站在棺材前,虽然这女子脸上生了蛆,但在他看来还是美的,她不是个死人,是他静待成长的一株名贵药材,每烂一分便给予他多一份希望。
再只要等三天,便心想事成。
陈传笺脚步极轻,她像一阵风,蹑踪至通玄身后不远处。
坟是由一座空坟草草掘改而成,无碑,薄棺停在墓室里,有一间耳室却是空的,不置任何器物,只有一个铲平了的泥土台子,陈传笺两根手指抠下了一块土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肯定是放过血,也许就是在这里整治过尸体。
陈传笺取了一点血抹在眼皮子上,整个耳室虽然阴气极重,却不见魂魄,想来是那通玄用了什么法子阻隔了外面的野鬼,困住了里面的孤魂。
少顷,墓室那边有了动静,陈传笺埋伏在耳室处,只等通玄出来便即起发难,只是当通玄擦身而过时,陈传笺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
杀通玄,不急在此时此刻,那墓室里有什么,令她着实在意。
今夜的月光很亮,但墓室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陈传笺站在黑暗中静静地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确定通玄已经离开,她伸手在荷包里摸出火折子,火光不大,照了方寸之地,陈传笺辨认了一下方位,直奔东南角而去,果不其然,有一只燃了一半的蜡烛。
东南主青龙朱雀,巽为入,下墓需在东南角放置一只蜡烛,通玄是道上的人,自然不会忘了祖训。
待蜡烛一亮,陈传笺便发现不远处还放着几盏油灯,挨个点燃了,才将墓室看了一遍,墓室古旧且有盗洞,但正中放置地一口薄棺却是新的,更奇的是,这座墓挖的并不深,墓室上方应该长了一株百年以上的柳树,根系发达,在顶部裸露着根茎。
埋人埋在柳树下,当真是狠毒,看来这旧冢也不是做什么好营生的。
陈传笺小心翼翼地衬着一块手帕,掰住了棺材板,在掀开的刹那,人迅速地就地滚了出去,只见黑暗中一抹银光贴着头顶飞了出去,刮断了丝丝缕缕的头发,当真是锋利至极。
这机关有个名字:棺前断头。
陈传笺冷哼了一声,通玄当真是诡计多端,为了以防万一,她从怀中掏出几枚币子,刷刷扔了出去,过了一会子没有动静,才去打量那棺材里的人。
死了有一阵子了,面目难辨,但从衣冠来看,是个年轻女人,最醒目的就是眉中和手心的镇魂钉,陈传笺蹙眉查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将镇魂钉取了出来,是老器物了,通体刻着花纹,与周霜母亲墓里的一模一样,再翻看一下身底,铺了一层血辰砂写就的黄符。
这女子,大概是没救了,自死后,她的魂魄就一直被困在这部躯体里,在痛苦煎熬中迷失了本性,现在被放了出来,立即成了祸端,吱吱呀呀地驱使着腐败的身体,若不是陈传笺尚未起出最后一枚镇魂钉,就要凶恶地从棺材里缓缓爬出来。
陈传笺有心送她一程,却发现,她已经完全沦落为通玄的傀儡,丧失了心智。
“愿你来生不必受苦,锦衣玉食,儿女无忧——”
陈传笺用黄裱缓缓在掌心一划,从腰间抽出一枚短小的桃木匕首,挑了符,从头顶将匕首戳了下去,边戳边诵经,《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是她常背的,但因为这女子戾气太重,并不为所动,诵完之后又加了《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那冤魂似乎置身熊熊大火,痛苦而凄厉地尖叫着,僵直的手费力地抓开了破烂的衣襟,在腐烂的胸口处有一个廉价的发了黑的项链。
陈传笺顿了顿,她一定是有未了的心愿,纵然被通玄折磨致死,也没有放弃。
要听还是不要听?要把冤魂从受缚的躯体中召出,就要取出那枚镇魂钉。陈传笺一点也没犹豫,抽出匕首,拔出镇魂钉,电光火石之间,那腐尸像是解脱了一般,飞速地爬出了薄棺向她扑来。陈传笺飞起一脚,将尸体踢进棺材,抬手扔了一把糯米和三道黄符,将棺材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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