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笺已三年没见过宸离,要找他谈何容易!
说起宸离,是秀首峰上难得的文雅妙人,三佑散人所学颇杂,收了五个弟子,各有所长,老二宸离擅长的便是招魂布阵。
那一年陈传笺跟着三佑散人回山,初拜山门,自然是要将前面几位师兄悉数拜见一番,其他几位师兄们和蔼可亲,待最后去见二师兄宸离时,大师兄先是将宸离狠狠夸赞了一番,说他英俊非凡,性情谦逊,最乐意逗师兄弟们玩耍,年纪尚幼的陈传笺不禁憧憬起来,浑然没听到大师兄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爱说鬼故事。”
陈传笺跟着大师兄在秀首峰翻山越岭许久,大师兄一指远方,“那就是了。”
茫茫竹林,有山风过境,波涛似海。
有位少年自林间而来,风姿俊雅,湛然恬静……只是,形消骨立。
陈传笺望着对他们挥手的身影,宛如竹海的细竹一般,随风摇摆着,陈传笺情不自禁地握住大师兄的衣袖,犹豫着问了一句,“二师兄这么瘦,莫不是生了什么病?”
大师兄一抚陈传笺的头顶,柔声道:“别怕,跟鬼打交道久了,就这样。”
宸离简直是瘦骨如柴,一袭麻衣穿在身上,虚浮而空旷,若不是在正午的日头下照出了影,陈传笺都还以为他是个鬼。
据说,宸离生来就能见鬼,族中嫌他是个异类,便早早将他驱逐了出去,流落街头时遇到了三佑散人,才被带回秀首峰,由于他性子温和,鬼都喜欢来找他唠叨,怕吓着了师兄弟们,这才在竹林间盖了个小屋,单独一个人住。
陈传笺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只觉得大日头下遍体生寒。
“宸离,这位是小师妹。”
宸离笑起来似一阵暖风,伸手摸了下陈传笺的头顶,不徐不疾地道:“你路上是否给一只白兔喂食?”
陈传笺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对宸离地钦佩油然而生,“二师兄你真厉害,你都没看到竟然都知道。”
宸离蹲下来拔了一小把青草,在陈传笺的脚边晃着,道:“这只兔子倒也知道感恩,一直跟着你呢。”陈传笺转个圈,下脚之地周遭俱是青草,没看到有白兔啊,不禁好奇道:“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喂兔子啊,不过它现在不能吃,闻一闻也不错。”
“可我没看到兔子啊!”
宸离故作玄虚,愈发笑得开心,陈传笺摇着大师兄的手,问:“大师兄,你看得到兔子吗?”
大师兄不做声,只是对着宸离翻了个白眼。
“你喂完没多久,它便丧身虎口了,是它的魂儿一直跟着你,但是你不用怕——”宸离话还没说完,陈传笺顿时脸色刷白,眼含委屈地看向了大师兄,哇得哭出声来,抱住大师兄的腿哭着喊着要去找师父。
自此后,陈传笺见了宸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宸离颇觉愧疚,贴心地准备一些从鬼那里听来的故事要讲给陈传笺,只是一张嘴,陈传笺就跟耗子见了猫似得飞快跑开。时间久了,宸离便不再说,只是默默地写一些修行的册子给她,后来陈传笺渐大,不再怵怕鬼神之事,与宸离感情益深,她捉鬼的本事,十之八九由宸离点拨而来。
十年没见了,估计二师兄又去了哪个荒坟头上和鬼聊天,以他那点阳气,活没活着还是个问题。
既然宸离神龙见首不见尾,难觅其踪,许下海口的陈传笺只得趁着午后周霜睡觉的空隙,到花镜处来托付原苏。
自打进了周府,原苏就再也没出现过一次,但想到一只活得太久的狐狸仙君时不时需要撩骚来保持青春活力,陈传笺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在紧急关头临阵脱逃。
没想到,这只通了天的狐狸不仅知道她在找宸离,还给她留了个字条说什么宸离就在京城附近,落脚地方不明,而自己要回一趟狐狸洞取东西,待洞中事结再来找她。
陈传笺捏着那张字条,心中恨意满满:精明如斯的原苏不仅没给她指条路,还给她留下了三百两银子的烂账。
陈传笺去鸨儿处清了帐,把自己遗留在花镜处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给花镜留了一些体己钱,花镜哭哭啼啼地瞧着她,“陈公子,你们都走了,我可怎么办?”
陈传笺看不过眼,去西四大街买了黄表纸,特地叮嘱花镜有什么事就烧了这张纸,会有一只狐狸来帮你,听得花镜一愣一愣,泪眼婆娑地说能不能捎个段郎来。
陈传笺的白眼立即翻出了三里地去,看她蠢笨又谆谆叮嘱着,“不要信那个姓段的书生,他若是对你有意,这会子应该在钱上下功夫,看怎么赎你才是,现在反倒跟你讨要银两,怕不是还惦记着你这些年的积蓄。”
花镜执着地摇摇头,替书生又分辩了一通,不外乎是什么段郎出身贫苦,但对自己矢志不渝,现如今她资助段郎考上科举,未来定能白头到老——活脱脱把自己当成了话本子里救红尘的青楼女侠。陈传笺见说不通只得作罢,毕竟深陷感情的善男信女们,不撞南墙不回头。
在花镜处宿了一日,陈传笺在第二日落城门前来到了和周霜约好的城南门,夕阳西下,彤云漫天,两位衣着讲究的翩翩公子连袂去荒山野岭之处,执勤的军士不由一脸狐疑地打量了又打量才打发周霜和陈传笺出了城。
陈传笺看了看周霜脚上那双掐金挖云的羊皮小靴,啧啧了两声从包袱里掏出一双草鞋换上,周霜挑眉道,挑剔地道,“难道不是坐车?”
“坐车?那地方哪有车夫愿意去?”
按照陈传笺对宸离的了解,能最快找到宸离的地方,大概就是乱葬岗子了。
入了夜,陈传笺带着周霜来到城外最大的一处坟滩,因为埋得都是些穷苦人,绝对算不上是风水宝地,在一片粗粝的碱水滩上,坟包压着坟包,密密麻麻,目力所及之处连个墓碑都没有,只有四下里飘荡的孤寂磷火。
陈传笺回过脸,笑嘻嘻地问,“怕么?”
周霜束手而立,一派浩荡,仿佛是树下赏月,闲适怡情,心中还有些暗笑陈传笺自不量力来吓唬自己。
陈传笺自讨没趣,在坟地里绕了几圈,掐了诀招了个新丧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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