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鸟飞不过的高山。
是舟渡不去的远海。
是人永远跨不过的深谷
李战忽然想到“天堑”这个词。
自己就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飞鸟，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越过那高山。
血滴滴落下，流入碎石间。
岂知山高鸟绝，势不可违……
他们所谓的阵法，在大妖面前不堪一击，仿佛一层薄纸。
或许，比纸还不如吧毕竟要戳破一张纸也需要动动手指头，而他根本没看清大妖的任何动作便
只听见一声“轰”！
他艰难地将气吸入肺中，伴随着剧烈的胸痛，小心翼翼地再呼出来。
嘀嗒，嘀嗒，鲜血顺着下巴顺着肩头顺着指尖掉落。
他不得不扭过头才能看见自己右侧身畔——因为右眼已经彻底瞎了——那边再也没有人站起来，就连尸身也淹没在碎石烟尘中。
他的左侧还有些许响动。
是那个年轻人，浑身浴血，双手颤抖着想撑起来。
李战仅剩的左眼血红一片，只模模糊糊看过去，感到十分疑惑：他的腿呢？
原本应该是双腿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有的，有一片血污，脏脏的，黏糊糊的，好像有一截白森森的东西拖在地上。
骨头么
李战想叫他不要再动了，不要再起来了，他扯开喉咙，却只发出阵阵嘶哑的咕噜音调，就像淹没在水中的鼓点。
他发不出声！
“别动！别动啊！”他内心发疯似地狂吼——
但夜色下，好安静
他眼见着年轻人起来又摔倒，起来又摔倒，但却一点又一点朝前移动着。
这个笨蛋到底在干
他余光中，某个东西忽闪一下，他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竟然是一柄断剑！
“蠢货！蠢货！还想着什么呢！还想着”
李战泪流满面。
“停下来，你给我停下来！”他没有办法，只能抓起一块碎石——手臂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朝年轻人扔去。
碎石歪得厉害。
似乎是他内心的祷告应验了，年轻人真的停了下来，还朝他看了过来。
“快躲起来！躲啊笨蛋！”他内心嘶吼着，不顾剧痛，朝下挥动着手臂。
李战希望奇迹能再度应验，他似乎瞧见年轻人愣住了，接着，竟然朝他笑了笑。
“那个笨蛋在干什么”
透过模糊血污，他看见年轻人张开嘴，说——
轰！
年轻人炸开的脑袋瞬间充满李战渐渐扩大的瞳孔
那个笨蛋到底在干什么
李战的左眼充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他张着嘴，发出无声无息地吼叫。
夜幕之下，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李战仰起头，无尽的愤怒射向天空中那个生着双翅的黑影。
“我要杀了你，去死！去死！”
他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的碎刃，用尽最后的灵气朝黑影掷去！
碎刃没了，还有石块！还有灰烬！还有血团！
“去死，去死，去死啊！”
他的手臂终于无助地垂下来，再也没有力气抬起。
头顶传来一道亮光，他看去，啊……是一股妖气如闪电般朝自己劈来。
“他妈的，还是伤不了么”
他没有选择佝偻着身子，而是高昂起头来，面对那道索命的妖气，仿佛迎接自己生命的最后胜利。
嘭！
那即将杀死他的妖气忽然间烟消云散！
李战觉得有人握住自己的手，他费力地睁开仅剩的左眼，出现在眼前的模糊轮廓是
“掌事”他虚弱的说道。
一道晶莹的泪珠刚从眼角溢出来，便沾染上血污。
那一瞬间，一个念想从李战脑海里一晃而过：若是掌事能早点到来
他呼出胸膛里最后一口气，颤抖着说出来的却是：“掌事，我们守住——”
啪嗒。
李战的手从冷清掌心滑落，永远不会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