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明灯在周都的作坊里紧锣密鼓的制作着。自墨家轻松的执掌了整个周都的军事以及经济后,腾明灯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质轻而柔韧的竹子做的底座,可以承载五个射手以及武器,上百个羊皮做的气囊系在边缘,使它可以顺利漂浮在空中,而要控制它上升或下降,则需要另一个中心位置的大气囊,大气囊下有火炉,加热后整个腾明灯便冉冉上升。而控制方向靠的是最上面的像帆船一样的风帆布。往往士兵需要训练好久才可以完全掌握。
有了这种武器,什么险要地势依仗都如同虚设。
子瑜在参观完墨家的作坊后沉默不语好久。墨家拥有了一切,而她在周都几乎没有任何的根系,没钱,没兵,有的只是一个镶金挂翠的凤冠。和她的二哥子俊。二哥东征凤来,这就意味着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如果二哥打赢了这场战争,或许,二哥将拥有属于他的军队,也就是属于子瑜的军队。
正当子瑜带着希冀殷切盼望时,二哥被俘虏的消息被雪鹰带了回来。
”我们必须停止进攻凤来神坛。”子瑜尽量平缓着声调在议会上提议道。
“为何?为了你那个被俘的二哥么?”刑公耻笑道。“十倍于敌人的数量,尽然落到敌人的手里,如果是我,早自刎了。”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庄公佝偻着身子,浑浊的目光中根本猜不出他的本意,“国后可知兵马损耗有几何?此去程粮草兵械已消耗接近五十万两银子,没有收获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
“想不到庄公现今也精通商营之术,什么时候学了墨家了?”子瑜讽刺道。
“道理在这里。没人能改变。”庄公干咳道。
子瑜冷哼一声,道:“凤来神坛如遭兵戈,实为渎神之行。不祥。”
“旧神不去,新神不来。”刑公笑道。
子瑜霍然起身,道:“总之我不许我二哥死在敌人手上。如果有可以不起兵戈,和谈息人的法子,不是更好么?”
“我们需要杀鸡儆猴。灭了凤来,给北齐点颜色。”刑公一字一顿,眼神紧盯着子瑜。
“战争令,可不是刑公说了算的。”子瑜终于忍不住,厉声说道,“战争令需要三公投票,多数决议。而最终的裁决权在周皇手里。如果他说中止,你们就必须撤军!”
“新皇可不是朝令夕改的人物。”庄公细密着眼睛说道,“至于三公投票么,我们少了一个。。。”
“对。”子瑜赶紧抓住话头说道,“我们少了一个中饱私囊许久的财务大臣慕公,是时候让新皇选任一个了。至于凤来一事,腾明灯快则也需要一个月才备好,若是刑公沉不住气,进攻凤来,所有损失,全算在刑公头上如何?”
刑公冷哼了一声,回来的探子已将凤来神坛的羊肠石阶的情形详细报于他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贸然进攻只会落的灰头土脸。要不然也没必要回来搬腾明灯了。
会议不欢而散。子瑜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在噼里啪啦的摔坏几件精巧的家具之后,她猛然推开窗户,大口呼吸起来。
说服那残疾的朱厌,签署中止对凤来的战争令。这事情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满足朱厌那龌蹉的念头和行为就行了。
想到此,子瑜的肌肤便颤抖起来,同时腹中有阵阵的做呕的感觉。
朱厌虽然残废,但绝不是傻子。他当日同意进攻凤来,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与他无关,死的人也不是他的兵。他是孤家寡人,跟子瑜一样。
朱厌这个残废的帝王的存在理由,恐怕只是因为墨家的食古不化的道义的遵循。墨家只想做车轮,不想坐王座。
而子瑜的身份地位,还系在那个残废身上。否则,青楼是她唯一的归宿了。
入夜,子瑜不得不逼迫着自己踏入朱厌的寝宫。往日她是带着猫戏老鼠的神情来的,今日她努力的像保持这种虚伪的优势。
“我想中止进攻凤来的战争令。”
“为何?对凤来的战争本来就是你提议的。”朱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不为何。只是厌倦了血和火。也许和谈是更好的解决办法。”子瑜神情不变,只是轻然摇曳身姿,企图将朱厌的注意力吸引在这上面来。
朱厌笑了起来,末了,他狠狠道:“要使我改签那战争令,你可要做的更多才行。我是腿残废,耳目可醒着呢,你是为了救你二哥,所以想中止。”
朱厌又道:“你把所有的下人都换过了,又对议会说我需要养病,将我囚禁在此。是时候让我活动活动了。你我都明白,要对抗墨家,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子瑜哼了一声,道:“这不难办到。”
朱厌两眼放光,又道:“我想要的可不止这样。”
“你还要怎样?”
“有则笑话说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其实,”朱厌紧紧盯着子瑜的胸前,视线穿透那甜香袭人的罗衣,“其实只要葡萄树伏低一些身子,将葡萄送到他的口里,他就可以尝到了。”
子瑜身子僵了僵,终于愤怒的颤抖起来,她狠狠的给了朱厌一记耳光。“妄想!”
“没有给予,就没有收获。”朱厌舔舔唇边血丝,用肮脏的如同泛起油渣的眼神盯着子瑜的背影喊道。
子瑜在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忽然莫名其妙的拐进了那个迷宫式的花园中,她在里面漫步许久,直到下人给她披上防寒的大氅,她才理清思绪。
回到房间后,她开始整夜翻阅各种药经。她需要一种及其独特的药,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神的药,可以将人变成傀儡的药。
这种药闻所未闻。只是子瑜的灵光一闪。只要这种药可以做成,那这残废的新皇便完全成了自己的傀儡,也意味着她的国后地位更加的稳当。
然而药经里没有类似这种药的记载。她亲自去了皇宫里藏书最多的书阁,也没有看到。
子瑜想起了妖姬。传言妖姬将周皇迷惑成了疯子。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呢?
自角斗场父亲之死后,妖姬便不知所踪。子瑜翻阅案卷之后,才知道她一直被押在寝宫更深处的地窖里。
地窖里阴寒异常。四处堆砌着各地进贡的美酒,酒香像墙壁一样排斥着子瑜的步伐,她只好拿香帕捂了鼻子,急急寻觅之后,在地窖的最深处,她找到了一个房间。
说是房间,也无非用山水墨画作的屏风将此处隔绝而成。地下全部铺了动物毛皮的地毯,居中唯有一长方形红木桌,上有茶碗饭食,左上角还摆放着几本书籍。另在屏风左一角,放置了一个木桶,应该是处理便急事宜的。而屏风的右一角,放置了一个更大的几近半人高的木桶,应该是沐浴事宜的。
子瑜将房间看了遍,无非是为了躲避直视赤裸的妖姬的尴尬,以及她身上触目惊心的道道红色疤痕,还有脚下生锈的铁镣。子瑜定了定神,她终于迎上妖姬的目光。
“我见过你。”妖姬出人意料的说出话来,字正腔圆,是北人的语言。
“在角斗场上。千万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妖姬继续说道。
“我父亲因你而死。在角斗场上他没有杀你。”子瑜悲愤的说道。她语气很重,妖姬并没有辨解,只直勾勾看着她。
“我来,就是寻找你而来的。’妖姬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我飞越了广阔无边的海洋,熬过了凌厉暴戾的风雨,受了伤,终于到了这片陆地。可惜,明明光就在眼前了。”
“你在胡说什么?”子瑜讶异道。
“你是我羽族的后裔,是真王,你不知道么?”妖姬疑惑的看着子瑜,她激动时拉扯了铁镣,像是要扑过来一般。这一举动让子瑜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
妖姬马上意识到,忽然端正了身子,对着子瑜行跪拜礼。她的背上那两道尤其夺目的深红疤痕,让子瑜很是不适。
“起来说话。”子瑜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子瑜又道。
“看来沉淀的历史并没有酿成美酒,反而成了一吹即散的尘埃了。”妖姬幽幽叹了一声,“你现在应该可以感知到我,对么?”
子瑜点了点头,从跨进这地窖时,不,应该更早些,远在自己的寝宫时,甚至更远些,在家乡凤来时,她就能感知到一些东西,没有形状,像是一团光芒或者火焰的东西在心间跳跃,甚至有像蚊子一样细弱的声音,在倾诉着,传递着什么。而当时的自己,只把这种光亮当作天气很好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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