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可活人为什么要跟死人争?
人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笑到最后。
淑妃和诚徽皇后本质上是一样的,被家族吸血,榨干价值。诚徽皇后被家族拖累,却无法挣脱,临了了还在为家族筹谋。
可兰家还是覆灭了。
淑妃前半生被人践踏利用,她却活到了最后,走出了这座吃人的宫墙。
谁输谁赢,又有谁说得清呢?
本朝没有妃嫔出宫的规矩,但没关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文宣帝头七刚过,谢京辞就把宫规给改了。
把他那群守活寡的小老婆们全都放出宫,有儿女的就跟着儿女,没孩子的继续留在宫中养老也行。
另外,废除宫刑。
也不是彻底废除,就是挪到了刑法上。
万恶淫为首,犯淫罪者,一律先施以宫刑,再纠其他。
有大臣上报,若女子犯淫者,该当何罪?
谢京辞高居上首,反问道:“何为淫?是在有夫有子时与外男攀谈,还是未婚时同男子说了几句话,就视为淫荡?”
满朝文武不敢接话。
这位做公主时就极力维护女子,没人敢跟她硬刚。
谢京辞冷哼。
“你们觉得女人该守三从四德,那反过来男人为什么不能对妻子忠贞不二?若女子只因和男人多说了几句话就要背负淫荡之罪,诸位由乳母奶大,从小不缺侍女伺候的,岂非都罪大恶极?”
“这怎么能一样?”
一个老臣没忍住出声反驳,身边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老大人可能还没适应新朝的新气象,还当座上那位是有人压制的监国公主呢,敢当庭呛声,这不明摆着给人当立威的把柄吗?
“如何不一样?”
谢京辞目光淡淡,威压十足。
老大人也不怵,当即道:“这是她们的本分,为奴为婢,也有月例,和外面的工人是一样的…”
“包括陪主子上床?”
谢京辞漫不经心的抛下这句话,炸得大半朝臣外焦里嫩,一时呐呐无言。
稍微富贵点的人家,男子到了一定年龄,身边都会有丫鬟侍奉,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不能生孩子。而那些避子汤,都是带毒的。
侥幸活下来的,是少数。
大多都年纪轻轻就死了。
没人会怜惜,也没人觉得这是罪恶。
人分三六九等,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哪里看得见蝼蚁的生死疾苦?
这种要命的买卖,没几个人愿意做。
可死去的人,是不会张口为自己喊冤的,顶多给家里人赔点钱。
一条命,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
他们用金钱和权力做刀,行拐卖强迫妇女之罪,却得不到律法的严惩,继而无所顾忌的,理所当然的继续以女子血肉为食。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一切皆因一个‘淫’字。
这时黎清欢站了出来,沉声道:“启奏陛下,先帝在位时设女科,而今臣与诸位同僚同朝为官,自是有所交涉的,若依世人对女子的要求,岂非臣置身于此便是‘淫荡’?那先帝设女科的意义何在?”
刚才那位老大臣立马闭了嘴。
先帝才崩逝多久,谁敢大逆不道的数落他的不是?
除非九族都不想活了。
谢京辞点头,“继续说。”
黎清欢不卑不亢,道:“世人所谓的女子不贞,标准极为苛刻。先帝鼓励女子走出内宅,入仕从军,为国为民。在许多人眼里,确实放浪不羁,不安于室。男子出将入相视为荣耀,为何放在女子身上就是不安分?难道家国大义,还分男女吗?若女子生来卑贱,何苦来这世上受人欺辱?”
为男人传宗接代呗。
当然这话没人敢明着说出来。
作恶的人也不是心中全无道德,正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是恶,才要极力掩饰。
谢京辞目光扫视底下众人。
“众卿可有异议?”
谁敢有异议?
从前还能哔哔两句,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养家糊口,女子孝顺公婆抚养孩子。
此乃人伦纲常。
但现在上面坐着的那位就是女人,若还拿那套陈规陋习来分辩,岂非等同于让谢京辞赶紧退位让贤回去绣花?
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谢京辞看了一圈儿,没人说话,她便道:“看来众卿皆是深明大义之辈,我大齐人才济济,何愁国力不昌?既如此,对朕所修刑法,还有何疑虑?”
保守派还没开口,黎清欢就又说话了。
“陛下,臣以为,国法利民束民,既为除恶,也为维护国家秩序,而非徒增杀戮。故而,臣请求,废除民间私刑。国法在前,就不当有宗法族规。”
这下很多人脸色又变了。
谢京辞视若无睹,明知故问道:“你所说的民间私刑是什么?”
黎清欢顶着诸多不善的目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民间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夫丧则妻克,需浸猪笼恕罪。亦或者口舌谣言,冠以淫荡之罪,处以火刑。人自封为万物之长,当行仁德之举,纵不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亦不当以恶为善,行非人之举。同类相残,与兽畜何意?”
更何况许多野兽还挺团结的。
要不怎么有‘畜生不如’这个词儿呢。
只能说人很多时候对自己的定义还挺准的。
谢京辞沉吟半晌,又问了一遍,“众卿可有异议?”
没人吱声。
这种酷刑皆不成文,族规,村规,民间传统。没人会翻到明面上来,因为这都是官方默许的。
现在却不一样。
有极少数人知道,女帝的养母,就曾险些被浸猪笼。
今日这一出,只怕是陛下和这位新晋探花郎早就商量好的。
谁敢反对,立马就会被拎出来杀鸡儆猴。
和这位共事过几年,多少了解她的脾气,她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更何况是新帝。
只要别一上来就抄他们的家底,能忍就忍。
谢京辞没听到反对声,很满意,“既然众卿无异议,便按黎卿所言,纳入刑律,由明镜司配合,公示天下。”
众臣齐声道:“陛下圣明。”
黎清欢现在是中书舍人,品级并不算高,却是帝王心腹,地位自不必提。
退朝后,她随谢京辞去了御书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纵然如今女子地位有所提高,但入朝从军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仍旧困守于世俗眼光而故步自封。”
黎清欢沉默片刻,道:“这世间男子薄情,一半是秉性如此,一半便是律法纵容。是以女子举步维艰,难有出头之日。”
她生母就是同房丫鬟,运气稍微好点,没有被避子汤要了性命。只可惜,毒已入身,难产生下女儿后便撒手人寰。
黎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嫡母不算刻薄,但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对她视如己出。好在老太太怜她孤苦,将她养在身边,教她读书写字,学文知礼。
只可惜,十岁那年,老太太病逝。
嫡母不曾苛待过她,只是一大家子姐妹,难免有攀比口角。
无伤大雅的小事,长辈们顶多就是呵斥几句。
她低调隐忍,倒也相安无事。
变故发生在她十三岁那年。
父母准备给她议亲。
黎清欢头一次生出逆反心理,她已于书中窥见天地方圆,尚未用双脚丈量,就要永远困守在这四方天地。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女人就只有嫁人生孩子这一条路?
为什么不能有别的选择?
谢京辞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可以。
那年朝廷设立女科。
她在黑暗踽踽独行,终于看见了光,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
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父亲说她不安于室,骂她不孝,害他失信于人。
嫡母要她谨守妇德,不要败坏家族名声,影响姐妹们婚嫁。
兄长说她不尊嫡庶,意欲搅乱家宅安宁。
她被动用了家规。
带刺的鞭子打在身上,连皮带骨的疼,
她几乎已经绝望。
然后谢京辞就出现了,她说:“父母之恩当报,但人是有思想的个体,而非被世俗礼法教化的木偶傀儡。是非对错,从不在他人口舌之上,而在于你自己的心。”
黎清欢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殿下,我不想从一个宅子走进另一个宅子,成为万万千千的某夫人,一辈子埋没在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中。我想走出去,想去看更广阔的天地。生而为人,我不是不知冷暖的木头,我的血是热的,我有理想有抱负,我不要接受他人施舍般的荫庇,我要以自己为荣,青史留名。”
“我要参加科考,一次考不中就两次,两次考不上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总有一日,我能像您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之上。我们女人,并不比男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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