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的村落里杂草丛生,不知从何处传出的乌鸦啼鸣声让眼前的死寂景象又添了一丝诡异。
“月亮出来亮堂堂,打开楼门洗衣裳,洗得白白的,晒得脆脆的”
紧锁的茅草屋中,一个披头散发、手臂溃烂的女子缩在角落,抱着一个用布裹着的稻草小人不住地晃动着,嘴里还一直反复唱着哄睡的童谣。
“月亮出来亮堂堂,打开楼门洗衣裳,洗得白白的,晒得脆脆的”
“嘎~嘎~”
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乌鸦拍打着翅膀从天空落到了屋顶,旋即又拍打着翅膀从屋顶滑到了杂草覆盖的地面,轻巧地跳过了从土壤中露出一截的衣衫,垂头在土壤中啄食了起来。
“吁!”
进村的小路上,男子勒住了绳索将车停在了一棵树下,随即跳下了车朝着村中走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远,车底的乐音松开了手忐忑地探出了头,顾不得手上的酸痛便立刻去查看车上的那些木桶。
可刚一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泔水味就险些没让她直接呕出来,强忍着恶心把所有的桶都打开看了一遍,但里面却除了泔水什么都没有。
“是我弄错了?”
“咚!”
她蹙眉疑心是自己的猜想出了差错,心中正感到失落,不知从哪里飞出的一颗石头突然打在了木桶上,发出了一声空洞的声响。
乐音扭头环视了一圈黑暗的四周,没见有什么异样后,又将目光放回了木桶上。觉出方才那一声响动有些古怪,她思索之后伸出了手试着轻轻敲了敲下面的桶身,听到的声响也和刚才的那一声一样空洞。
“咚咚”
“下面是空的”
“沙!沙!沙!”
敞开的屋门前,男子坐在磨刀石前用力地磨着手里的砍刀,不远处的锅子盖着盖子不知正在熬煮着什么。
“唰!”
足有人高的草丛里一道黑影迅速闪过,男子戒备地抬起了头,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下,看向草丛的同时拿着刀慢慢站起了身。
“谁!?”
“唰!唰!”
突然晃动的杂草将他往村落深处引去,屋顶上的黑衣人见他离开后飞身落到了门前,嗅着弥漫在门前的那股香气他疑惑地走到了锅前,挑开了锅盖的一瞬却被里面的东西吓得瞪大了双眼。
“送上门的两脚羊”
男子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他身后传来,黑衣人刚一转过身一捧白色的粉末就直扑他的面门,紧接着男子手中的砍刀也猛地劈了过来。
泔水车上,乐意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泔水桶从车上推到了地上,随着上一层的泔水撒出,隐藏在隔板之下昏迷的双虎和阿庆也终于露了出来。
“双虎!阿庆!”
取下他们嘴里的布团,乐音一边低声呼唤一边用力掐了掐他们的脸。
“嗯”
“快醒醒”
“这里是哪儿啊”
“快起来”
慌忙地拉扯着他们身上的绳索,乐音此刻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唯恐下一刻那个男子就会突然出现他们的身边。
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她转身又返回了车上去其他的泔水桶中翻找,“别愣着,来帮忙”
三人合力把车上的泔水桶都翻了个遍,浑身是伤的哲奇和陷入了晕厥的岳灵泽也终于被他们一起从桶中拖了出来。
“哲奇哥”
“小神仙”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哲奇,阿庆和双虎顿时心疼得红了眼睛,乐音探了探岳灵泽的鼻息,感觉他呼吸还算平稳,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要是因为她带他出来让他出了事,且不说余一会不会要她偿命,就只是愧疚也够她一辈子良心不安了。
“沙!”
捂着染血的伤口,黑衣人脚步踉跄地在杂草中穿行,身后一脸是血的男子眼神凶狠地沿着他走过的路快步追了上来。
“狐非狐,狸非狸,女郎小儿诈你皮”
草丛被掀动的声响间女子的低吟若有若无地回荡着,双目流出了血液的黑衣人循着她的声音摸索着走到了茅屋前。
而身后的男子也紧接着走出了草丛,只是当看见站在窗边的女子伸出溃烂的手触碰了黑衣人的脸时,他的脚步却突然停下,脸上的神情也有了微微的变化。
“你竟然还没死”
“咴儿咴儿!”
马儿的鸣叫声忽然从村口传来,男子的思绪被猝然打断,看了一眼无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后,皱了皱眉头立即转身又钻进了草丛。
“别叫了别叫了”
村口的小路上乐音牵着马儿的缰绳,身后清空的车上放着还未苏醒的哲奇和岳灵泽,双虎和阿庆则在两边帮着驱赶马匹调头往外走。
“走走走”
乐音挥动着手里树枝,可好不容易转过了头的马儿却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走。
“快啊!”
“行不行啊!”
“不好!来人了!”
双虎焦急地正说着,扭头瞥见村落里那一抹快速奔来的身影,瞬间惊恐了起来。
“先上来!”
招呼着他们上了车,乐音抿唇心一横,将手里的树枝折断了一截,然后将尖锐的一面用力扎在了马身上。
“对不住了!”
“嘶!”
一声痛苦的啼鸣,马儿腾起的前蹄随着声音一起落下,旋即便疯了一般往前冲去。
“啊!”
虽然几人都险些被甩出车去,但好在还是在男子抓住他们之前离开了村口。
“你们两个抓紧他们,别让他们掉下去了”
“用你说,你看路啊!”
双虎和阿庆死死地压住了哲奇和岳灵泽,因为太过害怕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剧烈的颠簸让昏迷了许久的岳灵泽睁开了眼,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阿庆和快要亮起的天,不知自己现在到底是何处境。
“这里是哪里?”
“小神仙,你醒了!”
听见他的声音,乐音忍不住回过头来查看,可不等她高兴可看见旁边山路上风驰电掣般奔来的男子,那矫健的身手此刻在乐音的眼里简直与鬼魅无异。
“驾!”
毫无对策下,她只能扭头猛抽面前马儿的身体,暗自祈愿只要他们顺利逃脱,自己愿减寿十年作为交换。
男子从山路上跳下,几步快跑之后眼看就能伸手拉住车身,双虎、阿庆和岳灵泽看着他染血的脸不由地都屏住了呼吸,但下一秒那只手却和车身以微妙之差错过。
坎坷的山路变成了陡峭的山坡,疾速冲下的马儿不受控制似的往前奔去,乐音的身体更是直接被弹了起来。
“啊!”
男子愤怒地吐了口唾沫,扭头忽然往路旁跳去。
蜿蜒曲折的下坡路上,几人坐在抖得随时要散架一般的车上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每每看见车轮沿着路的边缘安然滚过,他们都会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姑南城,废弃的屋舍里,一个乞丐被一股强力甩到了木板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唧声。
“呃”
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乞丐,眯着眼睛看着不断靠近余一,一面告饶一面往后缩去。
“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啊”
“人呢?”
“我大哥把他们卖给掠卖人了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掩盖了公鸡的啼鸣,码头上独自逃走的乞丐头目慌慌张张地跳上了一艘船,将船上睡着的船夫一脚踢进了水中后,自己摇着橹往水流中间行去。
屋舍外商筑站在树下看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此时面上的神情看着十分凝重。
“荷山府进了刺客,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他们只知晓是宫中的意思,并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指使”
“谁会在意一个无依无靠,甚至不被记得的放逐皇子呢”
“可要让人去筑京查?”
“罗风还在边境?”
“嗯”
“先传信将此事告知于他”
“是”
“乐音和岳灵泽现在何处?”
“我们的人已经追去了,但至今未归,也无音讯”
“再派人找,一切以他们的性命为重,若事态紧急,现身也无妨”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后转身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屋舍里余一大步流星从门内走了出来,商筑回头看向他,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担忧起来。
“如何?”
“林家村”
“那事不宜迟,我们”
“你留下,把他们送去官府”
“你要自己去?”
“不然呢?”
“多加小心”
“嗯”
点头应了一声后,余一朝着街道上走去,商筑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良久后才收回了视线,不悦地瞥了一眼那座废弃的屋子。
“留着也是祸端,都杀了吧”
从天落下的黑影跪在地上对他恭敬地作了个揖,而后便转身踏入了屋中。
“呀!”
“咴儿!”
深陷在石头缝隙里的马车任凭岳灵泽、双虎和阿庆怎么推都纹丝不动,被绳子束缚的马儿一边嘶鸣一边高扬着前蹄挣扎。
乐音坐在驾车的位置,极度的紧张下,她感觉浑身似是被架在火上一般滚烫,就连掌心也渗出了许多汗水。
“我求你了,你再用用力,过后我一定每日给你找最好的草料,人命关天啊”
她焦急地用树枝抽打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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