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珣下午回了警厅,最近厅中的人都颇为关心纪家的事情,纪家四小姐失踪在城里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纵然是想不知情,也是不能够的。众人看着纪柏珣,路过的总要问好一两句,又要问问是否找到了。纪柏珣总是摇摇头,说是未曾。
一路上了自己的办公室,外头有警务员守着,自己关了门,拿出纸笔,准备写一封信寄回去。
如今看上去已经是到了合适的时候,此刻给人写了信过去,等着人回来也就是十一月底了,到时候也不算晚,正好是赶在冬天之前。
跟张家的联姻现在看上去已经是作废了,张家如今出了些事,想靠着张家来扶持自己家,那是定然不可能的。左右两人已经没有感情,那就必须要有利益,可是连利益都没有,这门亲事也就没有结的必要了。母亲嘴上说着女大当嫁,实际上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妹妹,妹妹闹了这一次,母亲定然不会再让闹第二次。难保几年之后这件事情重演,几年之内确实不会再有的。
况且纪罗绮明年最后半年学上完,明年的下半年便预备着考学,之后按照人的意思还要去国外进修,那自然是天高皇帝远,家里想找也是找不见的。所以目前看来,只要是熬过了这一次,之后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纪柏珣想着,将上午那封自己模仿妹妹笔记写的信烧了,准备写一封新的信。
纪罗绮不会往这头寄信的,往这头寄信,那无异于是暴露自己。可是纪柏珣不能等,一直等下去只会让纪罗绮一直在外头,眼看着时机成熟,跟家里商量好,必然就要把信寄过去。自己大可以偷偷通信,只不过家里的耳目遍布全城,若是自己瞒着家里偷偷往过寄信,难免又惹出一些无妄之灾来。自己是少爷,自然不用担心,怕最后查出来自己那位小娘,到时候妹妹回来了还要再跟自己闹,说自己没有做好她的嘱托,那可就麻烦了。
下午时分去邮局按着地址寄了信,约莫着要过个两三天纪罗绮才能收到信。
晚间回去,果不其然周玉仪问是否将信寄了过去,纪柏珣只是摇摇头。他的确已经将信寄走了,但是却格外给了那人钱,只说问起来这封信就是没有收件地址的,寄不过去。周玉仪对于没寄过去信这件事情信以为真,急忙说着要让人出去查,好歹把这地址查出来。
纪柏珣察觉情况不对,拦住了母亲,说到:“妹妹既然没给咱们留地址,那就说明其实不想让咱们找到。既然联系了咱们第一次,那就必然会有第二次,妹妹如今是在跟咱们谈判。只不过如今谈判似乎还没有正式开始,得再等等,第二封信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来了。”
周玉仪原本心里就着急,人一着急自然是什么都不想,也不去论别的,就把儿子的话信以为真。
姜阮涟一直在旁边站着,看着母子二人在这里演这场闹剧。她心里已经撂定,定然这信是已经寄出去的,只不过是纪柏珣瞒着不说。第二封信估计再等几日也就来了,大概等人回来,也就是十一月中下旬。这算起来这次也走了不少日子,足足得有将近一个月。
比第二封信先来的是纪罗绛生产的消息。
纪罗绮跑出去快半个月,纪罗绛也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听回来的纪柏珩说,当时是夜里,突然之间人在床上就开始叫唤,连忙叫了医生过来,听说是羊水破了。医生都是些有经验的,立马准备了就把人抬去产房,没过几个小时里头灯就灭了,连人带着孩子被一起推出来。
纪安湫也回来了,听到这里,还笑着打趣。“你们可说呢,珩儿可真是,人家医生说孩子生出来了,他看也不带的看一眼,直直的就奔着绛儿去了。还是等着人生产的第二天才想起来孩子,让医生那面给照顾好了,只等着拿回来取名字,知道的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叔伯的孩子,这般的半点子不上心。”
纪柏珩被这话说的脸红,一家子人都坐在大厅里,不由得发笑。
原本这几日整个家中都被纪罗绮出逃的事情弄得紧张,这突然天降喜事生下来一个孩子,家中的气氛也能好些。不少人都暂时忘却了纪罗绮逃跑的事情,一心想着要给这个新生的孩子准备些什么礼物。大房的人自然也想着礼物的事,可是心里难免总是记挂着纪罗绮,所以一面等着第二封信,一面准备着礼物。
“说了这么半天,你们还没说孩子是男孩女孩呢?”
纪安湫一拍脑袋,笑着说道:“瞧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打趣人,倒是把这事给忘了。是个男孩,七斤多,按照珩儿说啊,皱皱巴巴的,不如他好看,也不如绛儿好看。”
众人听见又笑起来,有看过生孩子的出来说:“听听这是什么话?孩子刚生出来都那样,长一长才能看出来,现在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到时候孩子知道小时候被爸爸这样说过,那心里还不知道多委屈。”
纪柏珩今日也懒得争论,便由着众人笑去。这好歹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心里想着,却未必有第二个。第一个孩子已经是纪罗绛吃尽了苦头生下来的,之前孕吐反应大,连饭都不怎么吃得下去,看着自己心焦。后来孩子胎动,总是踢的人哎哟哎哟的叫唤。再到后来的时候月份大了,翻身都困难,夜里也是时常惊醒。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自己都在旁边陪着,定然心中是焦急更多。有一个孩子传宗接代就够了,若是非必要,第二个定然是没有了。
众人环顾了一圈,纪安沁问到:“如今是绛儿生产的第三日吧?人还在那什么医院着呢?你们两个怎么光回来了,也没说把人和孩子一起带回来。”
纪柏珩听着母亲问话,回答道:“母亲,按照医生的意思人还得在医院留一段时间,孩子也得再留着,大概还得过几天吧。再过个三四天的样子。今日我跟三姑不过是回来报喜的,到了下午还要回去,免得产妇身旁没个人。医生说生产后的产妇可得好好看着,先前有一个因为丈夫照顾不周和家里矛盾的,最后竟然是闹成产后抑郁,我听着都害怕。”
众人听着这话,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有几个稍微有些面露难色。他们都不这样觉得,女子传宗接代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家中的孩子也生了不知道几个,从未听过什么产后抑郁的说法。可是如今新生儿刚生,他们也不好去多说什么,只好又笑着想着好歹是说回孩子的事情。
众人都是这样想,偏偏出来个纪罗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说道:“三哥,这话实在是好笑。家中的孩子也不知道几个了,怎么家中就没有一个产后抑郁的?家中除了三嫂,也没有一个去医院的,这孩子不也是照样生下来了。要我说,那医院都是不靠谱的,说不准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呢?家里纵然是有钱,也没有必要总在这些事情上花,既然孩子已经生了,三嫂也没什么事,不如今天下午就把人接了回来。”
众人都是纵然心里有这个想头也不敢说,不曾想一下子纪罗缊说出来了。在座的脸色都微微一凝,纪安沁率先沉下了脸色,呵斥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那是你的三嫂,医生难不成还能有个错吗?你没成过亲,没怀过孕,没生过孩子,不晓得女人生孩子有多痛苦。当初我还你的时候,你就不安分,如今生出来了,你还是这样不安分。女夫子教你的东西也不少,你难不成是半点都没学会吗?”
众人听见这样说,忙着过去打圆场,说是小孩子童言无忌。纪柏珩倒是脸色如常,只是稍微的有些冷淡,却不易让人察觉出来。
他看着母亲训斥自己的妹妹,等到众人都劝了一轮,他才笑着说道:“好了,母亲,妹妹年纪还小,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说出这话母亲也不必太怨,不过是女夫子没教好,让女夫子好好教就是了。那女伦女戒的那么多,挨个读一读也就罢了。人家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又说什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实在学不会,抄一抄也就算,做什么这么多人骂她呢?”
纪安沁你已经收了那副怒色,仍然是那平日里和蔼的笑,笑着说道:“也是我忘了,我这小孙子刚生出来,我这做奶奶的也没有必要这样。你说的也是,不过是女夫子没教好。”她说着看向纪罗缊,“如今也是太纵容着你,你前些天一说个不学,你父亲立马同意了,如今看来,不学是不成。也不用管你父亲怎样,明日起你照旧跟着女夫子读书,另外就像你哥哥说的,既然你实在记不住,那就把这两本书都抄一遍,你嫂嫂出院之前,我就要见着。”
纪罗缊总觉得自己没错,被这样子一罚,忍不住张嘴就要哭。身旁的小丫头看不下去,小声的在一旁提醒,纪罗缊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又看了看哥哥,也不敢再张开嘴哭。心里想着一会儿去找父亲,父亲最是惯着自己,定然不会看着自己这样受罚。
纪安沁一边跟前头人说话,一边还悄悄注意着纪罗缊。说起来自己这个女儿才最是让自己头疼,纪罗絪是个大家闺秀的典范,一举一动没有让人不满意的,待人接客也最是大方得体,言谈举止也没有能挑出错的。纪柏珩也不必说,虽说比不了二姐,却也丢不了世家的体面,更何况脑子也不是个笨的,自己自然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唯独这个小女儿,整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还总是口无遮拦,弄得公馆中不少人都颇有微词。说起来还是自己丈夫惯的。
她瞧见女儿一撇嘴,就知道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悄悄地与自己身后的香草耳语了几句,香草便过去纪罗缊那边。
“二姑小姐说了,缊八小姐不要想着靠姑爷救,姑爷也救不了您。”香草说着又略微蹲下来点,瞧着这位小小姐气鼓鼓的样子,小声的说,“按照我说也是,小姐您好歹这几日收敛些,那毕竟是您的嫂嫂生产。如同您这般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可是偏偏怎么就您说出来了呢?这好歹是您的嫂嫂,这要是大房或者四房的,大太太四太太还指不定怎么说您呢。”
纪罗缊再蠢也知道现在不是瞎胡闹的时候了,一撇嘴,小声的嘟喃:“那是他们不敢说一个个的缩头乌龟,哪个比得了我?若不是我,他们谁敢说出这话来?”
香草闻言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站回到纪安沁身后。
一家人闹闹嚷嚷的过了一上午,中午纪柏珩与纪安湫吃了饭便打算回医院去。纪安沁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小孙子,也想着去看一看,却被拦住。纪安湫说反正过几日就会回来,也不差着这一时片刻的,且先安心在家里等着,没几日人自然来了。纪安沁见此也只得作罢,回去吩咐了女夫子。
果然晚间祁永年办完事情回来知道了上午的事情不免是吵闹,纪罗缊眼见着有了个给自己撑腰的,放声便是大哭。纪安沁被两人闹得不行,只一拍桌子说这件事情没得商量。祁永年想要多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如今看来自己的妻子是铁了心,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好亲自把女儿送回房里,又好生安慰了几句。
纪罗缊眼见着家里没人能帮自己,便也懒得再哭泣,临睡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罚了屋子里的几个丫头,又摔了几个器皿什么的。众人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不去告诉纪安沁。
在生产的消息下来的第三天,纪柏珣中午回家的时候带回了第二封信。说是第二封信,其实这才是实打实的第一封信。
纪罗绮在这山里住的也有一段日子,不管习不习惯也总算习惯了不少,姜阮涟的母亲对她不错,父亲纵然不怎么管,但是也不多说,一家子也算和乐。姜子陶想着这是自己姐姐的朋友,心里自然更亲近些,所以父母一走,便找着这个姐姐玩。
今日姜阮涟的父亲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他递给纪罗绮,说这大概是给这位姑娘的。纪罗绮一看,知道应该是家里那边快要妥当了哥哥写来的,跟两人道了谢,把信拿回屋子里看了。
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家里没有再坚持,一方面是因为张家出了些事情,一时片刻没有好的联姻人选,另一方面是因为母亲软了心。她动笔写了另一封信,用信封包了,写了地址,出来递给姜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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