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迎接的是纪罗絪的丫头叫思菊的。思菊一看见纪罗绮过来,立马两三步走过去,拉着人往里头走。她看到了后头的姜阮涟,面色微微的变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到刚刚看到纪罗绮的脸色,并没有管姜阮涟。
“绮四小姐可算是来了,这么多人就等着您呢。刚刚里头还说呢,您再不来,可就得受罚了。今日您是寿星,您不来,谁敢先动筷呢?快些往里走吧。”
姜阮涟有些疑惑,很快察觉出来自己大概是被无视了,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垂下了脸。她没有立刻进去含巧她们还在后头,自己这时候进去反而是尴尬,不如等着人来了一同进去,好歹有个照应,自己不至于太过尴尬。
含巧她们是后面上的船,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北栀最先下了船,看到姜阮涟等在门口,开口问道:“姨太太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站久了难免会冷,这旁边又是湖水,小心别受了潮。”
姜阮涟摇了摇头,说到:“多谢北栀姑娘了。绮四小姐刚刚进去了,我想着你们都还没来,我一个人进去也尴尬,就等一等。如今含巧来了,我也要进去了,二位姑娘也快些进去吧。”
说着,姜阮涟带了含巧走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聊起来。明明是坐在一张圆桌上,却三三两两的咬舌根子。陈喜儿坐在纪罗绾边上,旁边还空了一个位置。姜阮涟看着那个空位,也没多想,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于是她左边是陈喜儿,右边是纪柏琛,正对着的便是纪罗绮。
看见她坐下,众人的闲谈都停了一下,开始用眼神打量她。这眼神当然不只是好奇,除了好奇之外,有鄙夷有瞧不起,还有惊艳,还有其他的许多。
姜阮涟照单全收,低垂着脸,任由他们打量。
打量了片刻,纪罗絪看见没人说话,自己率先开口。“这位就是大爸新娶的姨太太吧?当真是貌美,我瞧着这倒是比之前见到的画上的人都好看呢。”说着,在自己身上看了半天,从手上褪下来一只镯子,从座位上起身,拿着镯子就要递给姜阮涟。“咱们初次见面,我也没备好礼,就这个镯子,暂时充当了见面礼了,还请姨太太别嫌弃了。”
姜阮涟看着纪罗絪那张温和的脸,拒绝也不是,收下也不是。纪罗絪其实有些像孙若梅,不过比孙若梅更要热情一些。她长的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类型,却自成一副柔情似水,那副表情似乎永远是笑盈盈的,让人看着便觉得无端的温柔可靠。
纪罗绮看见姜阮涟没个反应,也笑着帮腔。“那就收下吧,这也是二姐的一片心意了。二姐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要送些东西的,小娘要是不接,这才是不给二姐面子呢。”
姜阮涟愣了愣,伸出手去,将那镯子接过来。陈喜儿却不许,前脚镯子刚接过来,后脚陈喜儿就伸出手,硬是帮着把那镯子套在了姜阮涟的腕子上。那是块红玛瑙,镯子的面极宽,足足有两根手指那么宽,厚度也比寻常的镯子要厚,对着光一看晶莹透亮,里头的花纹都清晰可见。姜阮涟打量着自己手上这个镯子,只感叹纪罗絪大方,这般的镯子都是说送就送了。
等着纪罗絪坐下,刚刚一直嗑着瓜子的纪罗缊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又打量了两眼姜阮涟,发出了一声笑。
姜阮涟觉得她打量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好眼神,但是因为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小姐,所以只好不抬起头,任由着人家打量。心里只希望着快些看完,快些放过自己便好了。
“原来你就是大爸的姨太太。这张脸倒像是个勾引人的。诶,我听说,你好像是乡野来的。”纪罗缊皱了皱眉,“我真是搞不懂了,谁不知道大婶娘是出身晚清贵族,有这样的妻子,就算是要纳妾,好歹也得是个商贾人家,这便是最次的了。或者是娶个厅长家的女儿,这也还行,怎么偏偏娶了你这个乡野丫头呢?总不能是看着你这张脸,什么都忘了吧?”
姜阮涟被这话说的有些无措,在场的人听到这话,也都皱了皱眉。纵然人人心中都有瞧不起小妾的意思,但是却也没有在明面上露出来,面子总得维持的住。不曾想纪罗缊竟然是面子里子都不顾,直接就这样说话。纪罗绮在那里坐着,心里感叹自己这个妹妹当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脑子。这哪里是说姜阮涟,这是连着自己父亲一起骂。
纪柏珣原本在旁边安静坐着,听到这话也不大高兴。不管纪罗缊是有心无心,总之这话也算是骂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必须出来拦一下。
“八妹这是什么话?有道是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小娘这般美貌,入咱们家也是合适的。不过是娶个妾,要是也如八妹说的那般重门第,那就非但是辱没了人家的姑娘,也是咱们自己太过麻烦了。况且小娘也不是父亲挑的,是喜婆上门选的,母亲也同意了,八妹现在说这话,是对喜婆有意见,还是对母亲有意见呢?”
一番话说的纪罗缊哑口无言,但是却又不愿意这样子没了脸面,话已经说到这里,自然是不能收回。正好听到是喜婆挑的,便从这里为出发点。
“原来是喜婆挑的,我还说呢。要不然说喜婆都是些粗鄙的人呢,不过是些下贱的东西,挑人也挑的这样下贱。”纪罗缊突然直勾勾的盯上姜阮涟,“诶,你说说,你们家给了那喜婆多少钱,给了多少钱才能让喜婆将你嫁进来的?到时候我也给我的姐妹们说说,让她们提防提防,别家中有了这样的姨太太,算是辱没了门厅。”
纪罗缊这样哆哆逼人,吓得一旁的纪罗绾抱住了陈喜儿的手臂。陈喜儿安抚的拍了拍纪罗绾,去恰巧被纪罗缊看见。
纪罗缊比纪罗绾只小着一岁,所以二人的姐妹辈分论的也没那么清,不过还是要叫一声六姐。纪罗缊从姜阮涟转向了纪罗绾,说到:“六姐,你也是的,胆子忒小了点。我不过是说说,你就吓得抱住旁边人。抱也就算了,你边上就是七哥,你反而是抱陈姨太,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样子吓得纪罗绾更是手足无措,一双眼睛怯生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纪罗绮被她们这样闹得实在是不耐烦了,一个眼神扫到纪罗缊身上,冷着声音开口:“行了,八妹,你刚刚为难小娘就算了,如今你反过来为难六妹,那可是你的姐姐,纵然是二姑父没教过你,难道二姑还没教过你吗?要我说,就是姑父把你惯坏了。你要是再闹,我立刻去告诉了二姑,二姑父不管你,二姑可会管你。”
纪罗缊被这么一说便闭了嘴,的确是这样,尽管父亲会惯着自己,可是母亲是半点不惯着。所以自己总是与父亲更亲近些,总觉得母亲有些凶,可是到这个时候提出来母亲,自己又确实不能继续闹下去。愤愤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哼了一声,见旁边丫头站着不动,立马拿筷子敲上了丫头的手。
“愣着干什么?去将那盘点心给我拿过来。”
刚刚被敲手的丫头叫银瓶。这丫头是自小就跟了的,不过因为自小就跟着,苦于自家小姐的脾气,平日里动辄打骂,所以日子也过得并不好。家里的二姑小姐倒是还会帮忙,总是要说教一下自家小姐,所以小姐没事干就往二姑爷那里躲,自家的姑小姐会帮忙,姑爷却不会,只会帮着小姐一同打骂自己。
刚刚被这样一敲,手上立刻红了一片,看向自己的妹妹银盏,银盏眼中有对于姐姐的心疼,但却是无能为力。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众人总不好太在意刚刚的插曲,又都知道纪罗缊便是这样的性子,所以说教两句也就算了。纪柏琛拍着姐姐的背,安慰了一下,两人是双生子,自然是心意相通的。
光吃饭自然是无聊,纪柏珩看着周围看了一圈,说道:“今日是四妹妹的生辰,咱们光吃饭当然是无聊的,可是玩点什么又不知道,不如四妹妹来说吧。”
纪罗绮被这话叫起来,眼神中带着些怨对,指着纪柏珩,笑着与众人说话:“你们瞧瞧这人,自己闲的无聊,不愿意光吃饭,又不想自己提出什么玩免得有人不高兴,所以就把这个活计扔给我这个寿星,你们瞧瞧,这哪是个做哥哥的样子?”
众人跟着一笑,纪罗绮拖着脑袋想了片刻,让人去找了投壶的瓶子。不多一会儿,底下人就从上头搬来了一个八仙纹投壶瓶,纪罗绮率先站在瓶子前头,手里拿着一支箭,嘴上还说着话。
“咱们今日便玩投壶吧,大家也或多或少的会一点,不过光玩这个是没意思,没投进去的就接飞花令,接不上来的就得喝酒,你们瞧怎么样?”众人都跟着附和说好,纪罗绮拿着那剑比比划划,口中念念有词,“三哥竟然坏心眼儿,咱们今儿就拿他这个古董瓶子。”
说话间,手中的箭已经飞了出去,
纪罗绮玩这种东西向来是擅长的,一下子便投到了壶嘴之中,众人跟着赞叹了一下,纪罗绮拍了拍手坐到位置上,看了一下在座的九个人。
纪罗绾不会这些,前脚看着纪罗绮投完,后脚就弱弱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说道:“四姐姐,我不会这些的。”
陈喜儿听到这话也跟着举起手说道:“那我陪着六小姐,我跟六小姐玩。”
姜阮涟原本打算自己退出,听见纪罗绾这样说,不由得抬起了头。纪罗绮注意到姜阮涟,想着大概姜阮涟也不会,看人有要退出的意思,立马说道:“那行,那就六妹不玩,六妹在旁边当裁判。陈姨娘陪着六妹,咱们几个分了两队,不会不要紧,大不了是歪了。”说着看向姜阮涟。
姜阮涟咬了咬嘴,最后也没说什么。
分队的结果是纪柏珣、纪罗绮、姜阮涟和纪柏璟一组,纪柏珩、纪罗缊、纪罗絪和纪柏琛一组。
纪罗缊对这个分组似乎颇为不满,刚站到那里就撇了撇嘴,说自己不要站在陈喜儿的前后。陈喜儿也知道自家这个小姐的脾气,所以自觉站到了最后,让小姐站到了第二个。
四人分成两队,每队八支箭,纪柏珣掏出来一枚银元,上下抛了,决定了对方先投。
纪柏珩自然是擅长这一类,一下子投到了壶嘴里头。而后的纪柏珣也不妨多让,仍然是一下子投入壶嘴。纪罗绮也擅长这一类,一下子投入壶嘴里。纪罗缊对这种东西只是玩过,算不上精通,所以投入了左耳里头。
而后是姜阮涟,姜阮涟从前在家里都是干活,干活还干不过来,哪里有空玩这些东西?所以自然算得上是一点也不会。可是推都被推上来了,这个时候不投也不行,瞎扔一下怕遭来怨恨,这才是犯了难。
纪罗绮见状,上前两步站在人身后,一只手握住箭的后头点,身体往前靠了靠,在姜阮涟边上小声说话。“没事的,小娘,大家都知道你不会,我来教你。”
她的手又往前了一些,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只壶,一边盯着一边说话:“很简单的,你只要看着,紧紧地盯着,然后瞄准了……”说着,手又往前一些,直接握上了姜阮涟的手,前后摆动几下,一下子将那支箭扔了出去,咚的一声,准确地投入到壶口。
姜阮涟听着纪罗绮说话,感受着自己手上传来的温度,少女的热气一下子扑在自己的面颊,让人忍不住有些面红。姜阮涟急急的往前的几步,快速的退开了纪罗绮,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在场的人没人注意这个,只催着人把箭拿回来,然后让姜阮涟赶紧投。
纪罗缊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因为这是纪罗绮亲自教投壶,所以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忍住了。
姜阮涟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刚刚人教的,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那个壶,比划了半天,最后将箭扔出去,但是还是免不了错开。姜阮涟听着那咚的一声,而后那支箭落在了地面上,心中不免的有些失望。
众人没在意这个,纪罗絪拿起了一支箭,前后比划几下,扔了过去,却也不免的扔在地上。纪罗絪笑了笑,说道:“你们知道的,我不擅长玩这个,扔歪了也是难免的,你们别笑我了。”
纪柏珩听见这话,跟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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