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攸妍靠在纱窗边，垂眸熟练地点燃香烟，架在嘴边深吸了一口，朝着窗外吐出一片云雾。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院门前，管家早已举好了伞，笔直地站在车门前，等待女主人下车。
明非墨抱着一盒骨灰下来，眼眶还有些微红。
今夜的雨下得有些大，连续几天悲伤过度，精神上和身体上都虚弱了不少。明非墨难敌风寒，一进屋就咳嗽个不停。
唐惠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她道:“小姐，这是九太太特地给你熬好的酸萝卜汤，驱寒的，快趁热喝了吧。”
“谢谢唐姨。”明非墨把骨灰交给管家放好，赶忙伸手接过，微辣的热汤滑过喉咙，一阵刺激后倒是舒服了不少，连带着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她把碗还给唐惠，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闻攸妍的身影，转头问道:“唐姨，小妈她人呢？”
“九太太刚刚洗完澡，上楼去了。”
明非墨沉吟了片刻:“那我上去看看她。”
背后传来一阵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是她。
闻攸妍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手指一松，烟头掉了出去被风吹远。
“怎么没开灯？”明非墨拉开灯，一股子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她不禁皱起了眉。“又抽烟了？”
“心情不好。”闻攸妍摸摸鼻尖，转过身去望着她。
她的眼里透露出了很多复杂的信息，明非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讲话都稀里糊涂的，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其实你可以不用留在明家的……”
屋内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明非墨方觉自己说话不妥，再看她时，闻攸妍的眼神已经冷了许多。
“你在赶我走？”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含笑，语气轻佻又暧昧。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是最舍不得你的那一个。”明非墨偏过头去，脸烧的厉害。
闻攸妍不愧是别人口中的妖精，哪怕是女人也会忍不住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时间不早了，晚安。”她丢下这句话，便落荒而逃。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许久，闻攸妍方才回过神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明宇本有两儿三女，大儿子因为一时的利益薰心，借口外出办公时被仇家所害；小儿子天生体弱，早年便夭折了。大女儿是家里的下人所生，地位低，为了家族联姻出嫁的早；二女儿生母地位不低，也颇有一番商人的聪明头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前几年也因失足落水而死。
明非墨是明家最小的女儿，也是正妻的独生女，在家受尽了宠爱，从小被养在温柔乡的她，性格胆小怯懦，极度缺乏社交和做生意方面的能力。
明宇走的突然，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压在她的肩上，还剩着的几个姨太，知道凭她一个人难以复兴家族产业，再加上上海最近战火频繁，每个人分了几瓢羹便走了，只有闻攸妍还留在明家陪她。
闻攸妍，名震上海的交际花，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只谈钱和感情，不出卖身体，性格乖戾，玩的一手欲擒故纵的好手段，让全上海的男人都为之倾倒。明宇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她娶进门来做九姨太。自从她进门后，明宇便一心扑在她身上，深受其他姨太的妒忌。
明非墨第一次见闻攸妍是在明宇的床上。
那天她在外面放风筝，线不小心被刮断了，飞进了后院。因为是明宇办公的地方，其他人都不敢进去，明非墨只好自己去取风筝。
取了风筝，明非墨路过书房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叫声，她怕出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摸过去，只看了一眼，脸刹那间烧得冒烟。更尴尬的是，她还好死不死地正好对上了闻攸妍的眼睛。
闻攸妍看见她也是一愣，以为她是哪个下人带进来玩的小孩，朝她笑了笑，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明非墨眨了眨眼睛，红着脸撒腿就跑了。
那天晚上做梦，闻攸妍蛇一般曼妙的身姿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导致之后的几个月里，明非墨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心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原因，相对于其他孩子，闻攸妍总是对她格外关照，明非墨母亲去世后，明宇也是交由闻攸妍来带。虽然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明非墨就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
有时候她们可以待在一起一天都不说话，闻攸妍看书、弹琴、学茶道，明非墨就呆在一旁看着她，便觉得满心欢喜。
所以明宇去世后，闻攸妍没有走，也给了明非墨莫大的鼓励去重振明家的事业。
葬礼办完了，一切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闻攸妍早早地起了床，在楼下看报纸，等着明非墨下来一起吃早饭。
唐惠是明家的老人，闻攸妍的风评不好，所以她对闻攸妍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在危难时刻，却只有她选择留下，对她的敬意自然也多了些，备早点的时候多准备了几样她爱吃的糕点。
明非墨终于下来了，戴着墨镜，整个人被低气压包围，坐下后也不说话，就机械地拿面包吃，偶尔喝几口咖啡。
负责处理明宇后事的律师来了，把事前立好的遗嘱交由明非墨，她看完后，多拟了一份交给闻攸妍保管。
用完早餐，明非墨不敢放松，立马叫来管家备车，去公司开股东大会。闻攸妍也不会让自己闲着，约了几个牌友到家里搓麻将，把下人差遣下去，才终于敢表露笑意，和朋友们谈起近日里的八卦，聊的不亦乐乎。
黄昏时候，闻攸妍送走了自己的一干狐朋狗友，回房换了身衣服，自己打车去教堂。
明非墨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闻攸妍在哪儿。她始终不能想通闻攸妍是为了什么继续留在明家，是为了她爸爸，还是，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头，她便惊得赶紧抛之脑后。但想见闻攸妍的念头，却一点没有少。
“回来了。”闻攸妍跟在她后面回来的，换下高跟鞋，一身轻松。
“小妈。”明非墨赶忙起身，单独面对她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刚刚出去和朋友谈了点事情，一起去书房吧，我有点事和你说。”
“好。”她点点头，上去前不忘先跟唐惠吩咐道:“唐姨，晚饭你先准备着吧，我们谈完就下来。”
闻攸妍先进的门，过去时熟稔地顺起办公桌上的女士香烟，架在指间，适才想起明非墨闻不得烟味，手指一用力，生生折断了扔进烟灰缸里。
“小妈，你想抽的话……”明非墨是不喜欢别人吸烟，但是那个人是闻攸妍，尽管抽了烟也还是一身香气扑鼻的闻攸妍。
“不用了。”闻攸妍摆摆手，然后示意她坐下。“今天下午我去见了一个朋友，是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经济学博士。他得知了我嫁入明家，想找我推荐一份工作。”
明非墨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小妈你的意思是？”
“我和他是在以前的交际舞会上认识的，那个时候还没有遇见你爸，我觉得人还挺靠谱的，就是家里清贫了一点，但是脑子好用。”闻攸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刚取下的戒指。
明非墨微微颔首，了然于心:“我明白了，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来明氏入职。”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闻攸妍没想到她会这么识趣，抬眸朝她笑了笑。
明非墨很少见她笑，所以难免看呆了。
闻攸妍笑起来那般的明艳动人，她应该多笑笑的，明非墨心里想道。
她生性还小，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闻攸妍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尖，转移话题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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