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开厚重的人群是那样费力,他们相互挤压着,不留一丝空隙。
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手腕被握住,一回身是顾澄的脸,她疑惑地微微笑着“尚恩你跑什么?”
“阿澄……”
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带我离开?寂静无人的旷野,点燃篝火的海边,就算是处处漏风却依旧能蜷缩的废弃仓库,去哪里都好,去哪里都是自由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偏要20岁就离开呢?!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抛弃heathen!
“你真的最自私了!”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向外奔去。
一路狂奔至车站,喘息中听到了另个人的脚步声,我慌忙登上一辆刚刚停稳的公交,走到中间的位置听到司机大喊了一句:“喂!你们俩投币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抱歉抱歉,银行卡能刷吗?”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我回过身去看着她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折了一下塞进透明箱子里,在一车厢人讶异的目光中走到我面前“好久不见啊。”
车子这时启动了,李知源将我的肩膀转过去对着车窗,她站在身后,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抓着我旁边的黄色杆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透过反光的车窗一直盯着我。
车子一路开到终点站,无人的公路上,我擦着鼻子上的血,头昏脑胀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喂,要不要陪我去吃饭?”
应该已经凌晨了,天边微微泛白,李知源隔了一段距离开口道。
我回过身看见她微微一笑,唇红齿白“放心啦!真的只是吃饭。”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那么的像顾澄,只是顾澄更加的毫无杂质、澄澈干净,而李知源,却有一点孩子气的调皮在里面。
她叫了计程车到一家门面温馨的面馆,两人坐在木桌两侧,隔着热气氤氲,一时间无人开口。
“你刚才在酒吧里说我自私是什么意思?”
她双臂交叠着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在桌子底下不断地扣着自己的掌心:“你看到了吗?”
“什么?”
“段亦然她……”
“放心啦,她想追你来着,但人太多,一晃眼你就没了。”
“那你为什么能……”
李知源一下收拢起嘴角,表情变得那么认真。
“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啊,一直都在。”
我刚要开口,她突然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学,学着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实在不行,我就当你的万年备胎嘛!随叫随到的那种!有什么的。”她又是安抚的一笑,只是在我眼里,那么的苦涩。
“我不值得你……”
“你值得。”她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值得。”
她收敛什么似的垂下眼睫“尚恩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段亦然她是长得漂亮,可她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像她那种人,就适合孤独终老。”
我的眼眶逐渐温热湿润,原来二十五年来是有阳光透过缝隙偷偷洒进来的“你……”我哽咽了一下,低下头“你相信我是程尚恩吗?”
“你就是你。”李知源道“是不是程尚恩,你都是这个样子,我喜欢的样子。”
我再也受不了地双手捂住痛哭的脸却依旧有液体滑出掌心,“对……对不起,对不起……”
第一次为了没能爱上一个人而感到那么的愧疚,痛苦和绝望。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能给这部手机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我迟疑着放下手,刚好对上李知源递过来的餐巾纸,“不接吗?”我便接过那张纸却听她道,“我是说手机。”
我顿时求救般无助地看向李知源“是段亦然。”我摇摇头“我真的受不了她了。”
她安慰地笑笑:“没关系,你接吧,开免提。”
我望了她一眼,这才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推到两人中间,形同对待一颗致命炸弹。
“在哪里?”
对面段亦然的声音受到信号干扰听上去沙沙的。
“我不知道。”
“那你把手机定位打开,我开车去接你。”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
到现在鼻腔里依旧有血腥味。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打你了。”
“够了!”我浑身一阵恶寒,“我不回去!我死都不要!段亦然我受不了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下抓过手机凑到嘴边,“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商量一下,你就当我死了,放过我好不好!”
“尚恩。”段亦然突然嘘了下随即轻声道,“你姐姐睡着了,不要那么大声,惊着她。”
我顿时浑身无力地垂下手挂掉电话,扶着桌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李知源也跟着起身握住我的胳膊拦住道“你怎么了?”
“段亦然……段亦然叫我回去。”
“你不是不想吗。”
“你难道没听到吗?我姐姐在她那里!”
我吼完对着李知源的脸,竟然听到了心电监护仪最后一刻漫长的平音,于是笑了一下对她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庆幸我活着,但更多的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所以当初真的谢谢你,愿意帮我拔掉氧气罩,如果可以,麻烦你再帮我一次。”
李知源突然松掉我陡然瞪大了眼睛,跟看到什么惊恐又诡谲的事情一样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后退了一步不小心重新跌回凳子里,仰头看着我,眼角通红道“你……你别吓我,你到底是谁……”
我朝她微微鞠了一躬“到时候,一定见面。”
我在公交车上一路颠簸摇晃着,等下车一抬头就是s城市立医院这亮着红灯的几个字,顿时失力地再也走不下去了。
“不要再跟着我。”
背后迟迟没有回应,我转过身去,只见李知源的脸色已经被吓到褪去颜色,惨白连成一片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段亦然不会想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所以求你了,快走吧。”
我淡淡地说完这一切,径自朝向医院走去。
“尚恩!”李知源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凝重,“我亲眼看着你进焚尸炉,又亲眼看着他们把你的骨灰装起来密封好,没可能的。”
她以前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俏皮劲儿和常人难以察觉的,那股子出于娇生惯养而来的霸道,而此时,她的语气却是那么的沉重,甚至眼角依旧泛着红。
“这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能解释清楚,解释不清的,你就视而不见吧,别在我身上多做纠结了。”
“为什么!”李知源靠近一步,“为什么总是要拒绝我?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不明白吗?”
“那你喜欢谁?段亦然吗?”
我还没说话却见她脸色一变,未及反应眼睛便被捂住了,那人将我抱在怀里低声道:“回答她。”
是段亦然。
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只剩下段亦然拿拇指摩挲的脖颈上,咽了咽道:“对,你走吧。”
“陆梓晴难道没转告你吗?”段亦然突然裹着我往后一扯“这个人,没你的份。”
李知源好像放下了伸出的手,衣料窸窸窣窣了一阵听见她道,“尚恩挣脱她,到我这里来,我会保护你的。”
段亦然一点笑声都没发出来,只是因为贴着她的胸腔,感受到了憋笑的震动,她闷笑着靠在我耳朵上,带来阵阵呼吸温声道:“你敢吗?”
“程尚恩!”李知源急促地喊了我一声“还记得沙漠里的骆驼吗?其实没有缰绳的,锁着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啊”
“你们两个都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了吗?”
段亦然一下掐住我的后颈,阴测测的。
“能不能别再多管闲事了!你放心,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上你的!”
“尚恩……”
“滚啊!”
我再也受不了地吼了出来。
我不知道李知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段亦然将手放开,我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海,等视线逐渐适应清晰起来她已经不在眼前了。
“怎么,舍不得了?”段亦然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下巴靠在我肩上,“舍不得就去追啊。”
“你误会了。”
“误会?”段亦然道,“误会什么?误会你跑出去和曾经的同居旧友偷情吗?”
“我跑出去是因为你打我。”
“我打你是轻的,惹火我,叫你生不如死。”
我回身,她也跟着站直了垂眼盯着我。
“生不如死?我还不是吗?”
段亦然轻笑一声,“小贱人我对你还不好吗?你把我哄的团团转然后自己去跟杀人犯私奔,我有对你怎么样吗?换做以前”她突然收拢嘴角靠近一步,“你以为你还能站的起来,好好走路吗?”
“所以,你就把我姐姐推下楼梯,叫她生不如死地一辈子困在轮椅上吗?”
“谁告诉你的。”
“你们家佣人们。”
我不想将矛头直指一个人。
“既然你知道了,那好吧,坦白说,我对不起你姐姐。”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我一下抓住段亦然的衣服,“你还的了她一双腿吗?你能让她忘掉那个变态扭曲的嘴脸吗?你又能还给她原本就属于她的完美人生吗?!能吗?!能吗!!”
“她会站起来的。”
“什么时候。”
“某一天。”
我脑门突然冲上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一抬手“啪!”地甩了段亦然狠狠一巴掌,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敢打她。
“去你妈的某一天,等你死的那一天!”
我咬牙切齿地说完,浑身都酸软地瘫了下来跪坐在地上。
段亦然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抬脚随意踢了踢我的肩膀,道:“你生气了吗?”
我刚想说话,只听见她裤子亮了亮发出“叮咚”一声便忍住了,眼见段亦然顺手拿出手机,滑开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下一秒嘴角讥讽地扯了起来,蹲下身将手机掉了个方向递给我。
我一扫到李知源的名字立即调转视线。
她的善意,我不能承受。
“尚恩的好已经被那么多人发现了吗?一个两个的,都对你这么上心。”
她笑了笑站起身,夜风阵阵,吹的人浑身恶寒。
“当初正是因为害怕有这些人,所以才要把你好好藏起来,就留给我一个人……”
我一下捂紧耳朵,痛得浑身蜷缩。
难以形容的无力感,当只剩下很纯粹很纯粹的恨意时,一个人会丧失一切报复反击的能力,因为单单抱紧自己都那么困难,双手痉挛,怎么抱,都抱不住。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肯过来将我抱在怀里,该多好。
◇◇◇◇◇
“小恩,吃饭了。”
我惊了惊,猛地从书本上抬起头环视了四周,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书架上乱糟糟的书,摊满了课桌的一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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