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倩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说道：“好些了吗？”
我睁开眼，对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嗯，好多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车厢里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轻柔的音乐在缓缓流淌。
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思绪万千。
回到家，我径直走到浴室，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狼狈的自己。
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还有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无力地叹了口气，伸手打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脸庞，却洗不去我心中的疲惫和绝望。
我抬起头，任由水流肆意地流淌，模糊了我的视线。
镜子里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个迷失方向的幽魂。
擦干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关掉水龙头，转身走出了浴室。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闪烁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您好，是陆斐先生吗？我是王医生。”
“王医生，您好。”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先生，您的化疗方案已经确定，请您明天上午九点来医院进行第一次化疗。”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挂断电话，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化疗……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家长们发来的感谢信息。
“陆老师，谢谢您，乐乐现在进步很大。”
“陆老师，您辛苦了，孩子很喜欢您。”
“陆老师，您是最好的老师！”
一条条信息，像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我的心间。
一丝苦涩的笑容爬上我的嘴角。
就算死了，也无憾了。
第二天清晨，我强打起精神，换上干净的衣服，前往医院。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护士叫到我的名字。
“陆斐。”
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化疗室。
冰冷的药水，顺着针管，缓缓注入我的体内。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我紧紧地咬着牙，强忍着不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身体越来越难受。
头晕，恶心，呕吐，浑身无力。
我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王医生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陆先生，感觉怎么样？”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我明显不适的表情，王医生建议道：
“陆先生，您的化疗反应比较强烈，我建议您找个人来陪着您。化疗期间，最好有家属陪同。”
家属陪同？
我哪里来的家属。
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温晴的身影。
曾经，她是我的妻子，可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她不算我的家属，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睁开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我又闭上了眼睛。
“不用了，谢谢您。”
王医生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准备给我拿药。
化疗的药水像冰锥，一下一下刺进我的血管。
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煎熬结束。
我扶着墙，脚步虚浮地走出医院。
阳光刺眼，我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胸口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空洞。
忽然很想去画室看看。
开车来到画室，于娜正在教小朋友们画画。
孩子们看到我，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叫着“陆老师”。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并非什么都没有。
我还有他们。
下课后，于娜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我：“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没睡好。”
乐乐也跑过来，举起手中的画，笑嘻嘻地递给我。
画上是一个笑脸，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真。
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涌起一丝暖意。
于娜带着乐乐离开后，我走进画室的小房间，里面放着我未完成的画。
我画了所有帮助过我，陪伴过我的人。
傅柯文，于娜，柳倩，还有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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