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为周贤良请了一位很能说的讼师,在对方锋利的言辞之下,徐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科举舞弊牵扯太大,若是广而告之,对南康一带的学子都会有不好的影响,而且被告一方还是周家这样的积善之家。当时的南康县令吴志坚索性顺水推舟,判了徐宁诬告,但并未惩罚。
谁知宣判当日,没有了讼师的咄咄逼人,徐宁在公堂上又能开口了,直言县令混淆是非,吴志坚一时激愤,直接革除了徐宁的功名。
之后徐宁还在继续上告。但他却因为连番打击,变得只要人多就紧张到词不达意,甚至口不能言,没有一位上官有耐心聆听,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徐宁落了个嫉贤妒能的名声,诬告的还是周家人,徐宁所在的学堂一直是受周家资助的,所以徐宁被老师直接赶了回去。
周贤良有些愧疚,但为了保护他当年收买的监考官,只能将事情真相藏在心里。此后多年,他对徐家关照有加。他不计前嫌的态度,却让他在坊间的名声越发好了。
徐宁大多时候只是反应慢些,再未出现过考中案首之时那样的疯癫,对于徐宁不能再参加科举,徐母倒是彻底放心了。知道徐宁心里对她的责怪,所以平日里就加倍对徐宁好,觉得早晚有一日,徐宁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唯一的可怜人,只有徐宁。寒窗苦读数年,最后一无所得。
——
祝业安和顾南风坐在周家宅子附近的酒楼里,看着周贤良一路走过茶肆、书坊、酒楼……随便走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向他问好,他也会温和回应,情景很是融洽。
“周贤良的名声当真那么好?”祝业安在南康城中待的时间不长,但也耳闻过周家和周贤良的名声。
乐善好施,大兴水利,出钱修路为民造福,还常常接济贫困人家……做过的善事数不胜数,在南康城中名声极好。
这样的人家举国上下可能也没有几个吧。
“这些日子跟着沈公在县衙查案,无论谁提起周家,就没有一个人说他们坏话的。”顾南风表情凝重。
祝业安冷笑两声,曾治当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找出这样一个人来对付他们。
“沈公那儿怎么说?”
“沈公既然接下案子,自然是要依据律法处置,涉案人员都免不了罪责。事情牵扯科举,责罚肯定轻不了。只是……”
顾南风没有说出口的担忧,祝业安也明白。
沈铎当年归隐就是因为被逼无奈斩了亲子,如今甫一出山,遇到这个案子,肯定会让他的名声雪上加霜。但是让沈铎坐视不管,又怎么可能呢。
顾南风眉头微蹙:“这里头最麻烦的还是周家。周贤良的罪名轻不了,周家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原本顾忌祝业安心中对科举舞弊的在意,不想让他插手,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祝业安可能还是逃不脱。
祝业安目光幽远,“明日恐怕不轻松,你们要小心些。”
第二日是沈铎审问周贤良的日子,不知道从何处听说消息的百姓,将县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官差都不能通行。
沈铎端坐公堂之上,现任南康县令康奇坐在左侧,表情神叨叨地看着眼前情景。
“带周贤良上堂。”
官差原本还想着让周贤良绕步从公堂后面上堂,可谁知周贤良一露面,看热闹的百姓自发给让了一条路出来。
“周先生,我们相信你。”
“周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先生,放心,有我们在,没有人能冤枉你的。”
“周先生……”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康县令微微侧头觑了一眼公正严肃的沈铎,心中嗤笑一声。他敢担保,若是沈铎按照律法判了周贤良,南康城中的百姓一定能活撕了他。
沈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按部就班地问话。
有了徐母的口供,周贤良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只是周贤良认罪了,沈铎还没开口定罪,只说了句“事涉科举,干系重大”,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就沸腾起来。
起先是一两个人,眨眼间大家就都响应起来。他们大声细数着周贤良做过的好事。
周家为南康百姓做了多少好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徐宁一事,是周贤良挨不过徐母苦苦哀求才勉为其难地帮忙,若是因此落难,那以后还有谁会做好人?
还有人将沈铎当年的名声广而告之,指责他不通人情,冷血残酷。甚至还说是绣衣直指在故意针对南康人。
围观的百姓愤怒地将手中菜叶鸡蛋扔向公堂,徐宁母子,衙役,沈铎,没有一个不中招的,除了康县令站得离周贤良最近,幸免于难。
十几个衙役,面对外面数百个群情激奋的百姓,一时之间也无能为力。
周贤良倒是开口希望他们能够冷静下来,但他的声音总是立刻被其他声音湮没。
百姓护着周贤良回了周家后,仍然不放心,在有人的提议之下,他们索性就守在周家门口,不允许衙役将人带走。
衙役都是南康人,其中本就有一大半人或多或少地受过周贤良的恩惠,自然不愿意动手,于是半推半就之下,整整三日,周贤良都没能被带回县衙。
就连祝业安他们的宅子外也有不少人在静坐抗议。之前在公堂外喊得最大声的那几个人,还在其中浑水摸鱼,乘机对宅子里的人下了黑手。
第一日,没有注意的小大夫白英因此出事,若不是方子兴出去得及时,还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子。
自那日过后,宅子大门紧闭,再没有人外出。
南康郡守曾治听到消息之后,桀桀地冷笑许久,他倒要看看那几位大人怎么破这个局。稍有不慎,引发民变,到时候他们几个的命都不够赔的。
“让那几个人务必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收不了场最好。”曾治神情莫测地吩咐道。
那头宅子里的几位绣衣直指大人确实在忧心这个问题。
“怎么办?”沈铎铁面无私,对于罪犯绝不容情,但他不是无端对百姓出手的人,这样的场景他还是第一回见。
顾南风叹气,“眼下这个情景,哪怕周贤良自首,我们都动不了他。若是因为一个周贤良引发官民冲突,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当然,曾治根本不会给我们官兵。”
他们的宅子被百姓围了三天了,也不见有人登门来问问,恐怕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就连今日吃的蔬菜,都是方子兴从陆少禹那儿偷偷扛进来的。
代天子巡视的官员,被百姓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独一份了。将来传出去,绣衣直指还有什么威严。
“前几日你们连日审案,辛苦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休息几日。”祝业安把玩着手中的奇楠香串珠,漫不经心道,“他们围得越久,曾治的事情就越大,我总不会让人白白占了便宜去的。”
几日之后,宅子周边围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甚至自发换岗,有人离开,很快就会有人补上。
这一晚,方子兴背着一个麻袋从外面回来。
祝业安翻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之前被水匪绑走时,祝业安用珠子交好了几个看门的,无意中听他们说起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本想找陆少禹打听一下,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这些日子,沈铎他们查徐宁案子的时候,方子兴也没有闲着,今日终于有了收获。
他让方子兴将蠕动的麻袋拖到了沈铎面前。
“沈公,你查查这个案子。”
沈铎先是翻阅了桌上的信件文书,眉头皱得越厉害,“这些可属实?”
“八成属实,陆少禹手下的掌柜曾救过一个想要自尽的受害人,她曾说过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祝业安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从那人的房中翻出来的,绝无作伪,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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