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谢县尉便派车到义庄接那魌先生。
此时夜雾未散,晨风微凉,车夫瑟缩着身子,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接人?上头还特意嘱咐,车厢必须全部蒙上黑布,一点光都不能透…
门丁通报之后,不一会儿,那魌先生从义庄出来。后头还跟着四个头戴箩筐似的斗笠,黑袍罩体的高大身影。
这四个‘箩筐男’不仅造型诡异,而且统一迈着僵硬的步伐,脚步看似沉重,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车夫吓得赶紧回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上去吧。”魌先生掀开帘子,那四个‘箩筐男’便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上车。
魌先生最后从袖中摸出一大把纸钱,高高抛向义庄,这才上车吩咐道:“走吧。”
车夫赶紧驱车赶往南城门。
到了没多会,谢县尉也带着一队官差前来汇合了。
魌先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骑在马上的谢县尉,抿嘴一笑道:
“多谢款待,孩子们爱玩爱吃。”
谢县尉打了个寒噤,强忍着掐死他的冲动,冷声道:“出发。”
其实谢县尉和魌先生完全可以用甲马,一个时辰就能赶到访仙乡。
但谢县尉要避嫌,所以是以‘巡秋’的名头带队下乡的。
所谓巡秋,就是当官儿的在秋收之前,下乡到田里转转,预估一下收成,再跟负责征税的三老里正敲定数额。
税收是衙门的头等大事,甚至是州县衙门存在的唯一理由。所以这时节,县里的头头脑脑都要下乡,跟狗大户们讲数勾兑。不讲好了,根本收不上税来。
其实谢县尉这样京里来的大家子弟,根本不在乎政绩。离开县城后,他也就懒得磨叽,直奔访仙乡。
在他不断催促下,一行人马紧赶慢赶,居然在下午,就赶到了访仙镇。
而这时,那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已经在队伍中消失了。
谢县尉一行穿过集市,来到乡公署门前。
乡有三老,曰‘有秩、啬夫,游徼’,分别负责乡里的行政、税收、治安等事务。乡公署就是他们办公的地方。
访仙乡的啬夫就是那冯书生,而游徼是刘大少。秋收在即,两人约莫着上头要下来人巡秋了,所有都老老实实在公署待着。
果然让他们等着了。
二人闻报,赶紧出门迎接县尉大人。
谢县尉微微点头,算是还了礼,看了一圈问道:“我堂兄怎么没来?”
访仙乡的有秩正是谢登,按说他这会儿也该在场,所以谢县尉才会直奔乡公署。
“啊?少府大人不知道啊?”冯生和刘少吃惊地张大嘴。
“我知道什么啊知道?!”谢县尉没好气道:“他是病了还是没了,如此大惊小怪?”
“是…没了。”刘大少硬着头皮答道。
“放你娘的屁!”谢县尉登时变颜变色,破口大骂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兄弟,他死不死我能不知道?!”
“谢庄主确实是没了呀。”在乡公署的诸位里正,也纷纷作证道:“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敢咒他呀。”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谢县尉震惊无比。
“七七都过了,这快两个月了…”众人答道。
谢县尉又把怒火对准了自己儿子谢积,吹胡子瞪眼问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儿子也不知道啊。”谢积同样一头雾水道:“庄上没到家报过丧呀。”
“啊,没报过丧吗?”乡北的乡官们,就看向了乡南的刘里正等人。
后者讪讪答道:“我们以为二少爷报过丧了呢。”
“为什么是二少爷报丧?!”谢县尉皱眉问道:“难道大少爷也没了吗?”
“您又猜着了。”乡官里正们答道。
谢县尉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三少爷,还有老夫人呢?他们总活着吧?”
“这下您猜错了,他们也没了…”乡官们答道:“眼下谢家庄就只剩二少爷一人了。”
谢县尉的脸色变得比那魌先生还难看,两眼射出要杀人的凶光!
他也不进公署了,立即拨转马头,怒喝一声道:“去谢家庄!”
一众乡官里正赶紧骑马坐车上滑竿,满心忐忑地跟在后头。
其实谢庄主的死讯一直没传到县里,他们也功不可没。
原因很简单,在了解到乡北遭了更重的蝗灾后,任元便宣布乡北今年的税粮,也归谢家庄负责了…
全乡连税带耗羡,差不多要四万石稻米。整个访仙乡都没有第二家能拿得出来。这要是让谢县尉这个谢家长辈知道了,十分有十二分可能会阻止二少爷败家的。
所以在打听到谢县尉去北面公干后,他们都默契地忘了提醒‘悲伤过度’的二少爷,应该跟县里报丧这茬。
他们甚至还嘱咐各自治下的百姓,去县里时不要大嘴巴,提都不许提跟谢家庄有关的事情…
共同的利益,让大家自动成了共犯,居然真没把这个消息传到县里去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1024txt.com/book/558297/114614084.html)阅读,如您已在燃文小说(https://www.1024txt.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1024txt.com/book/558297/114614084.html)阅读,如您已在燃文小说(https://www.1024txt.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