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脸色通红，一双凤眸明亮得像是燃了一把火：“你出去！”
倒是没了平素里散漫又浑不在意的派头。
“伤口闷着不利于愈合，”她十分顺手地端起一旁还未喝下的汤药，一边小心翼翼地吹凉，一边柔声询问，“那处上过药了吗？”
季驰板着脸：“上过了，这些事自有下人处理妥当，你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他强行逼迫自己不看她，可等了好一会儿，汤匙搅动的声音没了，吹药的呼吸声也没了，少女的衣摆却仍搭在榻边，并未离去。
季驰觉得奇怪，实在没忍住，侧身瞥了她一眼，这一眼让他心都慌了，哪里还记得维持世子爷的体面，忙道：“你哭什么？”
谢惜棠垂着眸，圆而上翘的猫儿眼此刻泛着红，泪珠子顺着颊面滚落，一滴滴地砸在衣裙上，也将季驰的心砸了个酸软。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细声细气地问他：“你是不是怪我？怪我给你惹了麻烦。”
“没有的事！你莫哭了，我，我真的没有怪你。”
谢惜棠躲过他伸过来擦眼泪的手，咬着下唇，委屈地瞪着他：“那你为何三番两次地赶我走？我只是我只是放不下你，想照看你，这也不成吗？”
“成，成！怎么不成，你想看多久都行，别、别哭了，你哭得我难受。”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声如蚊蝇。
向来坦荡、在她面前掌握局势的季世子被这柔软的眼泪给冲昏了头，方寸大乱。
“哪里难受？”少女连忙放下药盏，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脸，被泪水洗过的眼眸乌润润的，里头只印着他一个人的影子，仿佛这全天底下她只关怀他一个人，也只在乎他一个人。
季驰的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火，热腾腾地烧着他，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仿佛随时会跳出胸腔。
他喉咙吞咽了下，语气飘忽得不像他自己：“哪里哪里都难受。”
房门之外，身形高大的男子手中拿着药盒。
他是行伍之人，耳目比普通人要灵敏，并非有意偷听，那少女柔软到近乎呢喃的轻哄与少年撒娇般的应和便尽数落进了他耳中。
言彻只觉得意外。
他未曾料想到向来张扬不驯的表弟在女子面前会是这副作态。
仿若一只卖弄姿色、以讨主人家欢心的大猫，实在是有失男子的气概。
可少女的声音又一次隔着门扉飘了出来。
轻轻软软的，带着江南水乡的娇意，如同湖面上袅袅升起的烟，略微上翘的尾音像是生出了一个小钩子，挠得人心口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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