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一头鹰盘旋于李氏坞堡上方。
锐利的双眼向下,锁定方向后,如利箭一般急速扑下。
“叔公回信!”
很快,有人将信递到李望松手中:“张伯玉已至,明日将择精锐出击;宗主宜于东门露出破绽,诱周角主力进攻,张将趁周不备,突袭其本部,宗主再从内发兵策应。”
最后,李辰还特别标注:张伯玉知兵善战,且善谋略,实有鬼神之机,其能力绝对值得信任。
“太好了,援军终于到了!”李望松见信大喜,又将此信转交李翠萝。
李翠萝也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嘱咐道:“告诉宗主,做事稳妥一些,除非有必胜之把握,否则不要擅动。”
“是!”
次日,周彻依旧进攻坞堡。
坞堡共有六门,所以周彻分摊在每一门的进攻人数也就两万左右。
直到过了午时,东门守军箭矢忽然供应不上了。
李氏只能派出珍贵的武士,持叉杆、长枪、勾刀近战防守。
周彻听到消息,即刻下令,抽调善战人马向前,意图从此突破。
并且,他亲自带人督战于东门之下!
“宗主,那是周角大旗!”
坞堡上,有人指给李望松看。
“太好了!”李望松大喜:“这狗贼中计了!”
东门的进攻一直持续到傍晚,负责进攻的力士都已陷入了饥饿与疲惫。
周彻军中传来鸣金声:这是要先干饭了。
部队拖着疲惫回军,颇见松散之相。
没办法,一帮泥腿子,短时间能做到‘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已经很了不起了。
指望他们步伐铿锵,队形严整?
不如做梦来的直接。
就在这时,傍晚的天空中,一波军队突兀杀出,直捣东门外的盐帮大营。
正打算干饭的疲惫之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哄然大乱。
“吗的,来的这么快!?”
营盘内,赵闯正端着个大碗,吭哧吭哧的咬着一块蹄髈。
为了激励将士作战,周帮主在伙食上可谓是下了血本。
“别吃了,赶紧行动。”
“你领军走北,我走南。”
一身披挂的霍洗忧走了进来,一伸手抓走了他碗里的蹄髈:“张伯玉履行约定,你我便一同冲进李氏坞堡。”
“要是此人有异心,你直接向他部发起进攻,我会找机会宰了他!”
说完,转身便走。
“好……”赵闯愣了一会儿,才吼道:“先把蹄髈还给我!”
出帐的霍洗忧已翻身上马。
赵闯骂咧咧地撇了碗,打马往北狂奔而去。
逃窜途中,他命部下摇动旗帜,收拢受惊而窜的败军。
突袭成功的张伯玉没有去追这两拨人,而是继续向前推进——
如此,还在东门没有撤下的攻城部队,以及压在城下的周彻本人带领的督战部队,便成了他的目标。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在张伯玉冲向周彻的军阵时,坞堡上的人都看傻眼了。
缓了好一会儿——
“好!”
李望松振臂大吼,哈哈大笑:“张伯玉果然了得!周角啊周角,今天你死期到了!”
周彻军阵中鸣金声响起。
传令兵疾驰而出,疯狂挥舞手中旗帜。
他们召回了攻击坞堡的十个曲,让他们回头保卫主帅。
攻城部队仓促回头。
而周彻以及亲卫团已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
张伯玉身边,牛穆被放了回来——因为张伯玉给出了更重要的‘人质’:粮储。
见中央立起的那根大纛,牛穆不禁咧嘴笑道:“统领,这个六皇子还真够傻的。”
“傻?”张伯玉笑了:“何从说起?”
“您摆出一个计划,他便全信了。若是现在您不打算与他合作,他这颗脑袋不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么?”牛穆道。
张伯玉笑意顿时收起:“这种事,你最好只是想想。”
牛穆歪过头来:“怎么说?”
“因为你要是实践的话,一定会死的很惨。”张伯玉摇了摇头,道:“莫说我做不到,我便是做得到、我便是依旧为郭公效力,也绝不会亲手去触碰皇子的性命……”
他猛地止住了言语。
乱军中,李辰竟然带着几个护卫拍马过来,他满脸兴奋:“张统领,周角是被您截住了吗?”
“是!”张伯玉点头,道:“包围即将完成,不过他的人在赶来。”
牛穆大声道:“周角的亲兵战斗能力很强,凭我们这些先头部队未必能困死他,快让李宗主带人来支援!”
“这……”李辰迟疑了一会儿,道:“开门会不会有风险?”
“哪来的风险?”张伯玉笑了,指了指南北两面:“周角的大部队已经逃散,停留在此的无非十曲加上一支亲兵部队,便是敞开了门,他们进去也是送死。”
“有道理!”李辰恍然点头,道:“劳烦统领多差些人相护,我这便去喊开城门。”
“好。”
张伯玉安排一曲人手,将李辰送往坞堡门下。
此刻,周彻的人已与张伯玉的部众杀到了一块。
计划只有高层知晓,底层军士一概不知,所以“演”得格外真实。
乱军之中,盖越警惕性相当高,已将天章剑拔出:“为免对方假戏真做,我们还是先突围出去?”
周彻笑了:“他要是假戏真做,我们就直突他本人。最多两刻钟,霍洗忧便会杀回来要了他的命!”
张伯玉这支突袭部队,也不过三千多人而已。
这时候,一名队率跑来:“敌军分出一曲兵力,护送一名老者往坞堡下。”
“看来是要叫开坞堡大门了。”周彻用马槊冲旁边一指:“配合他,突围!”
“是!”
甲士们改防守为冲锋,端起弩便朝着北边一轮齐射。
一个照面,便射翻二三十人。
尚未完全成型的包围圈,便被霸道往后推去。
牛穆看得眼皮直跳:“好生猛的扈从军!”
“没有这点本钱,他敢孤军深入河东?”张伯玉手里抛着一根短而细的铁矢,啧啧两声后抛给了对方:“你看看。”
牛穆接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铁矢?有什么说法?”
“精铁打制,体小且轻,又锋利无比,造价十分高昂,几乎等同于用钱砸人了。甄武的扈从中,携带了少数这种铁矢。”张伯玉眯起了眼睛:“甄楚河何等精明的人物?待他却比自己儿子还亲,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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