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起,只见两个田家奴从侧门缓缓而来,到了主桌前,便面对面站立,一会再一对,再一会又一对。接着田蚡从内出现,新换大红礼袍映得一张油脸红光满面,矮胖的身段也俊俏了几分。双手捧着个锦帛,诚惶诚恐,后面又跟着六人,提着提炉,里面焚着香料,香气四溢,有阅历的知道是“龙涎”,不由多吸一大口气。
大家正不知道老田这要闹的是哪出,田蚡把锦帛恭恭敬敬的摆放在席位上。那样子窦婴怎么看都像在上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随即明白那是太后下的诏书,心下佩服这家伙脸这么粗,心倒是那么细——即使太后亲临,也只是个活人,抬高了田家地位就损了刘家身价,现如今把诏书摆在那里,那就是皇权所在,抬了田家,也抬了刘家。
现在诏书占了首席,那是摆明没有人能跟田蚡平起平坐。
司仪适时高声唱礼:“新人入堂。”表示一场汉式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听得门外砰砰两声竹节爆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田蚡返身从侧厢引着刘氏走出,
众人欢声道贺,田蚡更是容光焕发,喜笑颜开。
司仪再唱:“赞者入席。”
微胖的宗正刘弃疾稳步进场。话说这宗正一职,职责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鉴定各人与皇帝在血缘上的亲疏关系,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按汉代八议制的规定,这宗正掌的虽然是家法,但宗室亲贵有罪要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报皇帝,而后就可得到从轻处置。即使是同姓王犯法,宗正也可参与审理。管的是家法,却可以理的了国事,地位甚是微妙。
田蚡并不姓刘,是后族的人,仗着与当今太后的亲缘,与皇室有点瓜葛。刘氏虽然是皇族,却是嫁出的,所以太后要宗正主婚,摆明着要给田蚡搭台。现如今田蚡如日中天,刘弃疾也不细究,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只见他坐入证婚席中,在新人进入正堂后,开始将酒倒入酒杯中,待得新人就位。
刘弃疾宣布:“沃盥。”
随在新郎身后的“御者”——相当现在的伴郎和跟从新娘的“媵女”——就是伴娘,不过这个时代的伴娘必须是生过儿子的全合人,他们分别为入席前的新娘、新郎浇水盥洗,不过也就是浸一浸,擦一擦,履行一个仪式。
刘弃疾:“对席。”这要求新人男西女东对席而坐,意指阴阳交会。
刘弃疾拉长了余音:“同牢。”
等候多时的侍者端上献牲。这“牢”本是羊圈,后来就指代祭祀或宴享时用的牲畜,其中牛羊豕各一曰“太牢”,羊豕各一曰“少牢”。两位新人先敬了天地,再同席而坐,同席而食,食同一“牢”的肉,表示夫妻合二为一,将携手共度一生。
刘弃疾:“天赐良缘。”
众宾客齐声:“好哇!”吓的心不在焉的灌夫一哆嗦。原来婚礼上每完成一个环节,赞礼人每喊一句吉祥语后,宾客亲友众人齐声跟着喊一声“好哇!”俗称喊四句。这习俗随着中原地区人民第一次大规模迁移“衣冠南渡”向外扩散,现在在南方一些比较闭塞的地区未被时代同化和涤荡,还保留着活化石般的风貌。
刘弃疾:“合卺。”就是新人喝交杯酒,田蚡夫妇随即交杯同饮。
刘弃疾:“同甘共苦。”
众宾客:“好哇。”
刘弃疾:“解缨结发。”新郎亲手将新娘发髻上的订婚信物红色的缨解下,高举在空中向众位来宾展示,这象征婚姻得到家族和众人的认可。随后新郎将“缨”系到腰间,表示已经将新娘娶进门,从此新娘是新郎家中人。新娘也把双方各一缕头发合搓在一起,放入锦囊,交由侍者收起。
刘弃疾:“永结同心。”
众宾客:“好哇。”
刘弃疾:“执手。”新郎新娘闭目、举手、行执手礼。侍者抛洒百合花瓣。
刘弃疾:“百年好合!”
众宾客:“好哇!”
刘弃疾:“交换信物。”新人把准备好的信物互相交换。
刘弃疾:“心心相印。”
众宾客:“好哇。”
刘弃疾:“共拜天地!”就是新人惯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刘弃疾:“天长地久!”
众宾客照例:“好哇!”
刘弃疾:“受友人贺。”
众宾客:“早生贵子,家运绵长。”
刘弃疾:“贺尔婚姻,天作地合。父母顺意,亲朋共鉴。珍之惜之,终生与共。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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