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本已离通向晗往庭的出口不太远,绑好三只昏厥的成年天圣兽以后,匆匆赶路。不出半个时辰,已至出口处附近。
唐悦兮招呼众人先莫轻举妄动,让温酒渡命力给自己,再次展示了心灵旅途奇特绝妙的侦查之能。温酒、小肥鸟、云舟,就连新加入队伍的凝黛橘,眼中同时浮现了逼真清晰、任意调整宏观微观视角的3d直播画面!
云舟叹为观止的同时,还想到原来当初自己英勇(中二)又热血地向皇甫献挑衅时,早被温酒、唐悦兮看得一清二楚……一向淡漠的云舟,此时不禁有些老脸发烫。
感受到最大变化的是温酒,此番观战多了云舟和凝黛橘,命力消耗成倍增长!如果不是习练潮汐知月谣大有精进,温酒觉得说不定这次就可以被唐悦兮榨干,然后利用力竭则触底反弹的特性,变身超级赛亚人!心中可惜,早没想到用这招?……
只有小肥鸟和凝黛橘心系晗往庭情形,凝神看去。
小肥鸟离族后,坠牢狱,历星劫。也算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终于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想起幼时娘亲常带自己前来晗往庭,旁听族中大事商议,心中百味杂陈:幼时不解,现下想来娘亲是多么希望自己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温酒从vip观战位一眼看去,不由赞叹造物神奇。密道由主干入,自由主干出。透过密道出口,便窥晗往庭全貌。只见这晗往庭,宽厚绿叶相叠为穹顶,坚实粗枝遥伸为地面。黎明间充满生命力的阳光,透过绿叶穹顶洒将下来,淋在身上好不舒适。地面仅一根粗逾三四百里的钦云木枝干!看起来就像在平地上一样。枝干上还生有五彩鲜花、盘缠藤蔓、俏皮新枝,将安静的生命力蓬勃展示。
这晗往庭面积极大,以成年天圣兽这样的体型,容下数千只恐绰绰有余。
此时晗往庭中两只体型较桂由更为巨大的成年天圣兽正在交手,彩光横飞,气浪四散,威势骇人。
一只天圣兽,几是通体雪白,但红喙红爪,尾部更是由鲜红色的羽毛簇成。看起来威风凛凛又有些妖异。双眼凶光毕露,攻多守少,占尽上风。
小肥鸟向温酒、云舟道:“红屁股的是独麓老贼。”温酒和云舟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郑重,轻轻点头。
另一只天圣兽看起来垂垂老矣,且隐有重病缠身。一身羽毛虽洁白柔和,但几无光泽。身处下风却毫不露怯,使出大煜血脉的独有神通,顽力抵抗。
“这便是凝黛橘的父亲,圣巫祝蕴霁籽了。”众人齐齐想到。凝黛橘眼眶一红,又快哭了出来:“我爹当年为锦玑女王连卜两记‘竞天卦’,难逃天罚,元府受损,至今未愈……又怎能敌得过独麓长老……”
晗往庭中,除了正在厮杀的独麓和蕴霁籽,还有近千只成年鸣煜。它们分别围在战场中心不远处全神贯注于战况。身强体壮又为数众多者,自是独麓一派。它们虎视眈眈,志在必得。
另一方仅寥寥数十者,虽气质中有些常年身居要职的不怒自威,但精气神仿佛还是差了许多。它们一个个表情凝重地看着圣巫祝蕴霁籽,想必本打算来口诛笔伐,却到碰上了真刀真枪的独麓一帮强兵,气氛颇是紧张。
只见蕴霁籽双翼护在胸口,硬接一记重击,喝道:“独麓长老,这些年你为了政变夺权,罔顾道义,不择手段!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改之心么!”声音苍老却洪亮,倒不显得身怀旧疾。
独麓好事将近,眼神里难掩兴奋,闻言嗤笑道:“早听闻多年前,你这个老东西不知因何伤及元府,没想到竟是谬传,其实是伤了脑子!”
蕴霁籽不理独麓的挖苦,又道:“独麓,你年少时也有志为鸣煜一族带来繁荣昌盛和光明自由。如今为了一己私欲,戕害同胞,为祸族群,将族里搅得内忧外患!老夫可真替当年那个小独麓臊得慌!”一旁随蕴霁籽而来的温和派元老们,齐齐叫了声“好!”,随后也大声喝骂,指责独麓狼子野心。
独麓听到“一己私欲”时,内心勃然大怒,冷冷道:“锦玑女王离开我族后数十年,人类对我族的迫害便每年愈增!在退回扶霄岸之前,我族每年的伤亡数已达两千之多!我们天圣兽的生育繁殖能力哪有人类和老鼠那么强盛!这么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都看不见,要说本尊狼子野心!你们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以独麓为首的激进派,群情激奋,含怒跺足,发出震天响!几已按捺不住情绪要一拥而上。独麓见恰是时机,又大声道:“若非我独麓率族内精锐‘铉阳军’抵抗镇压!到那时,你们这些迂腐不化的老废物才是几万鸣煜亡魂眼中的笑话吧!”
蕴霁籽突施反击,凝出数道黄白色惊鸿,向独麓射去,喝斥道:“我鸣煜一族乃是天选的慈光继承者!万物生而有责,我们注定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若是由你这种残忍无道、意气用事的鸣煜来掌控政权,岂非是族里民不聊生,族外生灵涂炭!”
温酒小声向唐悦兮询问道:“这俩人……鸟!是不是都有问题!尤其这个老神棍……自己整个族群都泥菩萨过江,还拯救苍生……自己族群难道就不是苍……”看一眼扁着小嘴的凝黛橘,突然情商大增,竟略有些于心不忍。唐悦兮叹了一声,轻轻抚摸了下怀里凝黛橘的蓬松小头,倒直言不讳:“舍生而取义者令人折服,迂回而求成者亦令人钦佩……其实各有信念,并无对错。”
此间矛盾竟显是与人类、鸣煜两个种族之间的恩怨相关联。温酒想起,唐悦兮曾说过传说中鸣煜常为挽救人类于病痛,甚至濒死中。而人类也极尊重这个天性善良、心怀苍生的种族,为它们冠上了“天圣兽”的尊称。温酒不禁心中疑问,向小肥鸟问道:“人类和天圣兽到底咋了。”小肥鸟冷哼一声,像小孩一样(本来也是)拿温酒撒气,重重给了温酒一下,愤然道:“那还不得问问你们人类自己!”温酒被拍得向前一个踉跄,心中委屈:“……老子一个外星人怎么尽给这些本地土着背黑锅!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
唐悦兮知此事沉重,只是仍不禁被两个幼稚鬼逗笑,微微抿唇,道:“天圣兽的血液配合金精玉液的珍贵药材,几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效用……”
温酒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怕是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以怨报德的自私者趋之若鹜……又想到从云之牢逃回拏云大陆时,自己已命悬一线,小肥鸟很是讲义气地用自己的鲜血帮助唐悦兮抢救自己!心中只觉热血上涌!哪知头上又挨了小肥鸟一记重踹,小肥鸟还念念有词道:“罪魁祸首!当场踹毙!啊哒!”
云舟闻言摇摇头道:“此其一罢了。近些年鸣煜血液的功效被传得神乎其神、尺水丈波。诸如延年益寿、功力倍增的传言甚嚣尘上。鸣煜一族肉体强韧,又有大煜血脉的神通加持,实力超绝,令那些恶人觊觎又忌惮。可是恶人如果能在贪婪面前擒纵自如,那便不叫恶人。他们……由一开始假装受伤,骗取栖息附近的天圣兽同情,再忽施毒手,取血夺命。到组队成团,合力猎杀。到组建军队,设伏围剿……变本加厉!恶贯满盈!”说到此处,云舟的手已下意识握紧天罚剑的剑柄,双眼闪动怒火,又道:“我本以为皇甫献一行人,又是对鸣煜的大型围剿。但他们竟潜入钦云木树脚,若说是对全族产生了觊觎之心,仅凭万余人又显得不自量力……不过此獠从无善行!虽实力高深,必力除之!”
温酒听得血脉偾张!拍手叫好道:“打烂那个老树妖的豆豉蛇头!老子忍她很久了!”
唐悦兮一翻白眼,心中好笑:“你温大侠什么时候忍过?”又若有所思,对温酒正色道:“外星人,有时候纷争不一定因仇恨而起,但仇恨一定会引起纷争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卷入仇恨旋涡……一定要记得……这世间永远光影交错,有些影子生来就在,有些影子却是在光照下出生……”声音温柔好听,只是以温酒的阅历还远无法明白。云舟隐隐猜到是说向善的两面性,但不知其所指,也是一知半解。
独麓挥翼从容化解蕴霁籽的进攻,轻蔑一哂:“老巫祝何苦在此作无用的口舌之争,本尊大权在握已是定局。到那时一定让诸位看看,锦玑女王无故潜逃后,本尊是如何让邪恶丑陋的人类臣服于我天圣兽一族!让他们这些卑劣的种族尝尝我们受过的屈辱!”它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烁着妖异而又凶狠的红光。
蕴霁籽听到“锦玑女王无故潜逃”,脸上青气一闪,嘿然道:“二十九年前,你秘密召集‘沿炎垒’、‘折光盾’两家,暗中开发‘舍魄九门阵’。此阵虽用以防御人类军队的围猎威力极大,但你明知施此阵者必遭反噬!轻者遗失记忆,重者半生疯癫!好好的两家被你害得近百个失忆疯狂者,比家破人亡犹有过之。
十六年前,你为了炼制禁药‘炽王浆’,不惜让族亲替你试药!可怜我族被你蛊惑的族亲们,为获得所谓的短暂实力提升,光替你试药便当场暴毙了九位族亲,瘫痪了七八十有余!
六年前!我等本依女王遗计,暂将摇曦太子逐出本族,以护它周全。哪知竟被你偷偷知悉,一边向大皇子驰瀚挑拨,让它对摇曦太子怨恨生隙;一边对摇曦太子暗下毒手,让它以为已遭众叛亲离,向族亲大打出手!以致最后命丧连‘鸣煜之神’都无力逃脱的云之牢……更别说这么些年来,数百个因政见不和,被你囚禁在腐青崖的无辜老臣。我看你没有让人类吃什么苦头,倒是让族里惨案连连、哀鸿遍野。”蕴霁籽想到自己深负女王重托,泪如雨下,愤声道:“是了!今天老夫便要为摇曦太子正名!”
温酒一行人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小肥鸟被放逐,还有此种内因,细想确实更合情理。
蕴霁籽的一番言论在鸣煜一族中听来,实是骇人听闻。独麓的激进派士兵此时已有些不易察觉的窃窃私语,只是瞒不过洞察过人的独麓,它心想:“绝不能让这老废物坐实了自己的恶名!否则军心涣散,功亏一篑!”当机立断,彩光迸射,翼足并用,向已显败象的蕴霁籽发动猛攻!
本已是苦苦支撑的蕴霁籽,顿时又受数记重击。搁一般对手身上,此时早已眼神涣散,面露痛苦。但独麓一眼看去,蕴霁籽面容坚毅,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由警惕暗生。
果见蕴霁籽生受重击后,一声不吭瘫倒在地,全身发出痛苦的颤抖。一束柔和却无所阻拦的白光,不知怎的直直穿过了巨叶交汇的晗往庭顶,聚拢在蕴霁籽身上。独麓脸色一变,红色的鸟爪居高临下指着蕴霁籽,急声道:“你这个老废物想跟本尊同归于尽!?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说完奋力向远处跃去。
这边凝黛橘也吓得花容失色,陡然挣脱唐悦兮的怀抱,一个劲向战场中心猛冲,带着哭腔道:“爹爹不要!”唐悦兮急道:“外星人!快拦住它!”温酒应声而动,一个猛跃向前,将凝黛橘揽入怀中,再失了惯性倒地。但凝黛橘仍旧疯了一样向战场用力扑腾,以温酒现在的锻体程度,差点没兜住一只正常的幼年鸣煜,给凝黛橘拖出去几米。好不容易稳住情况,温酒骂骂咧咧道:“什么情况!怎么还把我们这边给整疯了一个!”
唐悦兮心有不忍,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轻声道:“想来是大煜血脉中的‘折元自伤法术’……所有的神通中都有这种法术,威力既大,也极易练成……因为只需要献祭自己余下的所有寿命……”众人这才明白凝黛橘救父心切,但更明白若是放任凝黛橘奔赴战场中心,也只是多一具无关紧要的幼鸟尸体罢了……一时间都沉默不语。温酒感受到怀里撕心裂肺的扑腾,好像突然掌握了一点共情心一般,用手掌拦住了凝黛橘的目光。
强光惊人。蕴霁籽骤然已燃烛殆尽,对独麓微微叹息道:“鸣煜一族从不残害同胞,锦玑女王离开后竟一至于斯……独麓,你诸恶加身,死有余辜。老夫虽是除恶,但同罪哉。这般看起来双双命尽此时,于你我也算善莫大焉。”
独麓只见一道白光幻成的骇人长龙,带着斩开天庭般的威势,从空中向自己落来!更可怕的是,自己无论如何移动,这记蕴霁籽的拼死一击都始终瞄准自己!它心知此劫躲是躲不过了,一声怒吼,拼尽全力面向白光长龙的方向凝聚出三层庞然光盾!自上而下分别是方方正正可御山岳的“苍穹陨盾”、通体浑圆可吸万物的“知湮镜”、形似八卦令人类闻之色变的“舍魄九门阵”。如此阵势已是祭出了独麓一生中最强的防御手段!怎知那白光长龙不过在三重金汤防御前,迟滞了不过半息时间,便将三重防御击碎,直把独麓吞没!
气浪翻腾,声势经久不息。烟尘散去,奄奄一息的蕴霁籽看清烟尘里的身影,面如死灰。只见独麓安然无恙地站立其中,身旁竟还站着两个人类!一个人类中年模样,其貌不扬,腰间别把羽扇;另一个身形巨大,快赶上体型较小的成年鸣煜,手持撑天巨斧,姿态狂傲。正是老熟人蒯择和宋儒恩二人!
那宋儒恩对独麓冷冷嘲道:“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圣兽,大开眼界,不知道被人类救下的命还高贵么?”独麓劫后余生,还有些惊魂未定,闻言大怒:“谁允许你们这些臭虫踏足晗往庭的?”一向城府极深的蒯择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威风!什么晗往庭,不过一根来去自如的树枝罢了!若非鄙人的‘摩诃玄尾’替你捡回一命,你道你现在还能说出一句话?自诩高贵的天圣兽便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这“摩诃玄尾”性质特别,施将出来,抵天劫也抵得一次,抵小儿针扎也仅抵得一次,是蒯择家乡的独妙秘法。它本是蒯择拟用来抵御天劫的宝贵法物,一生仅可用两三次。现今事急从权,平白为一只出言不逊的恶鸟消耗一次,心痛不已。
他二人与独麓对话时,都不自禁用左手轻抚左耳,显是有什么军用通讯法宝在替二人翻译独麓的语言。
晗往庭有史以来都是鸣煜一族象征最高决策权的议事大厅,以往只有王权指定参议者才可入内。现今竟被污浊不堪、卑劣无耻的人类亵渎,一时间蕴霁籽保守派的鸣煜们纷纷大怒喝骂,群情激奋;独麓的激进派军队也是目瞪口呆,难以接受。
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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