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有些观望的姿态,现下闫欣已经沉浸在张秀儿的询问中了。
尤乾陵瞥了她好几眼,见她神情专注,目不斜视,比那审案的袁九章还要入神了几分。
说起来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和她一起查过案。
瞿家案他俩对立,徐致案他们分开行动,王不见王的模式还算默契。
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查案。
这人是不是还对自己保持戒心?
他试着挨近了一点,闫欣依旧纹丝不动——看得出来,不是假装的了。
他略微回忆,发觉闫欣大部分时候做事都特别专注。这种旁若无人的姿态对许多人来说都不太可能养成。
包括他在内。
原因有很多,尤乾陵认为是他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好。
一来是在各种场面上,多数时候在场的人都在算计,各有提防。
二来,大家自小被教着旁边若有人在,要端庄有礼数,长久以来,便会养成有人在侧,会多注意自身体面。
人身仪态这种东西,若不是自小养成,可没有这等浑然天成的模样。
尤乾陵不由得想她若是那批工匠的后裔,和她有如此强的行动力和逻辑能力不相匹配。
大多成名的工匠在自己舒适领域内如鱼得水,一出圈子就成了路都不会走的睁眼瞎。
闫欣显然完全不是。
她到底是什么人。
在尤府这段时间,从未见过她和什么亲近之人联系。
就连擅长探查的张朝至今也没摸清她的底细。
闫欣正听得入神,张秀儿说自己认得阿迷时,她下意识地多看了这位胡岳侧室的体态——倒也没有她初见韦娘子和阿迷时这两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相对来说,张秀儿身形要比那两人丰腴多肉一些,行走站姿虽说在公堂这种场合她本能已有收敛,但姿态仍是放松,是个不曾有练过形体的普通人。
方才袁九章突如其来的发问,张秀儿的姿态忽然变化了一些。
她面色绯红,隐有怒气,很是决然地否定了袁九章的逼问。
“小妇人去京郊的事和她无关。”
这态度应当和阿迷的关系不一般才会如此维护才是吧。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尤三姐——也不一定,她想。
袁九章可不会轻易被张秀儿一句话给糊弄过去。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胡岳曾买过京郊的宅子?”
张秀儿道:“是我去兵马府找韦统领,韦统领见我可怜,便告诉了我这件事。”
这倒是不难取证,去问一下韦元庆便可以确认,袁九章特意嘱咐记下,随后朝尤乾陵道:“恰好和您要查的案子接上呢。”
尤乾陵颔首:“不急,先问香坊的案子。”
尤乾陵坐得偏,恰好被大堂的柱子挡住了。
张秀儿这会才发现柱后有人,便往那边觑了一眼。
闫欣听到张秀儿的回答,觉得比起阿迷唆使张秀儿去京郊,确实由韦元庆指使更加合情合理。
韦元庆是胡岳长官,对胡岳不说知根知底,但胡岳在京中所办之事,多半身为他的顶头上司要容易注意到些。
然而她也发现了,这么一来,阿迷在这两起案中主动犯案的可能性低了。
袁九章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你认得阿迷,那你可会七音祭舞?”
张秀儿苦恼道。
“看过……可那舞哪是我们这种寻常人会跳的呀。”
袁九章不死心。
“不曾学过?”
张秀儿似乎觉出了一点意思,便问:“那可是祭舞,哪能胡乱学。”
闫欣一顿,下意识侧头问:“祭舞不能随意学吗?”
尤乾陵给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了下,收神了片刻,低声回道:“祭舞原本就不是随意能拿出来跳的舞。祭天台建成之后,礼部管束得越发精细。倘若被发现随意跳祭舞,轻则罚钱,重则关押。”
牵扯到祭天台倒是让闫欣明白了。
祭天台之所以建起来,为的不就是管束黎民百姓。
倘若民间随意可跳这种舞,那祭天台又有什么用处。
再者,她看过七音祭舞的舞者,寻常人没有经过常年累月的练习,跳不好这舞——袁九章当真是有些想当然了。
尤乾陵接着又说:“除了这些外,跳祭舞也不是什么好事,即便是教坊司里的艺者,也不是谁都愿意去跳的。”
这倒是出了闫欣的意料了。
“为何?”
尤乾陵道:“因为晦气。祭舞是为死者送葬的舞。大多女子,即便是教坊司青楼等地出身之人,想要被赎身嫁人,就不能跳祭舞。”
闫欣意外道:“那太子生辰宴上为何会跳这个?”
尤乾陵道:“太子生辰宴不是家宴,要祭祖。”
他们这头话音刚落,袁九章恰到好处的接上了问话。
“那你认得的那个阿迷会跳吗?”
张秀儿摇了摇头。
“小妇人不知她会不会跳。我们也没熟到什么都知的程度。”
袁九章略显失望,他挂了脸,挺直身背。
“近日你可见过她?”
张秀儿道:“见过,就在前几日。她恰巧路过我家门前,我一眼见着她便认出来了,可她却是等我提醒了她五年前她随西沙乐队进城,被人丢的果子砸伤了脸,是我给她施了脂粉掩伤的事,她才想起我来。”
袁九章问:“具体是哪一日。”
张秀儿回道:“今日是十三,三日前的事。那便是初十。”
“当时就她一人?”
“是,我还问了她怎没和乐队的姐妹们一起来。我想招待她们。”
张秀儿说起这个事,便道:“说起来,她那日的模样有点奇怪,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这话不像是张秀儿刻意说的——她前头回话都会带上小妇人自称,这会用了我字,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
袁九章追问:“说了什么?”
张秀儿便回忆便说:“她说,都要散了。”
听着确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后来她去哪儿了?”
张秀儿道:“我留她吃了一顿饭,我儿那天还很高兴,夸阿迷漂亮。我多嘴了几句说阿迷姐姐跳舞更漂亮。”
“阿迷便说给我儿跳一个。后又同我说她现在在天音阁,说我们倘若想看她跳舞,就到那处去寻她。还说过去找她报她的名便能进去。”
这话似曾相识。
闫欣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当初在香坊里,阿迷就是这样邀他们去越秀楼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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