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车厢里，响起魏铭如人机般毫无起伏的声音。
陆斯臣眼皮微动，没反应。
魏铭道了句，“迟医生是个拎得清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
陆斯臣两颊紧了紧，倏然睁眼，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穿过车座直直刺入魏铭的后脑勺。
“你想说什么？”
魏铭泰山压顶不变色，平铺直述。
“您从最开始就警告过她，让她安分做事，不要肖想不该想的，并且她也知道您已婚，一直以来她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往别的方面想。”
陆斯臣一口气哽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堵得难受。
但偏偏这些话都是他亲口说的，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行，算他自作自受！
咬着后槽牙默不作声，他脸色黑压压的仿佛布满了阴云，阴得都能都滴出水来。
魏铭看着后视镜，直言进谏。
“她不知道真相，您若是不想现在告诉她，要她转变就不是件容易事，所以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感情需要耐心。”
但他也知道，自家爷向来就是没耐心的人，这的确是个考验。
陆斯臣抿唇，额角隐隐作痛。
咚咚——迟欢的脸出现在车窗前。
车窗降下，就听她轻声问，“陆先生，您要不要吃米线？”
陆斯臣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白皙如净瓷的小脸，静默几秒，沉甸甸的心忽得一松。
已经十一点半了，即便是夜生活繁华的京城，在数九寒天的冬季也是静悄悄的。
宽阔笔直的大路上车辆寥寥，街边的店铺也都关了门，只此一家还亮着灯。
老板娘在收银台后面忙着算账，即便一身疲惫，但见了客人还是笑脸相迎。
陆斯臣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苍蝇小馆，看着散乱又散发着油光的桌椅，眉心下意识蹙了蹙。
迟欢捕捉到，连忙抽了张纸巾要擦凳子。
手腕却被陆斯臣攥住了，“不用，我自己来。”
看陆斯臣擦了板凳，面无异色地坐下，迟欢眨眨眼，在他对面落了座。
店里没有别人，老板娘也去后厨忙活了，周遭安静得针落可闻。
两人才在车里争执过，虽然是单方面的，但这会儿气氛尴尬，相对无言。
迟欢不好意思看他，索性垂着眸子看桌子，像是要在桌子上盯出朵花来。
脑子里还杂乱地回响着陆斯臣在车上说过的话，仿佛乱了的毛线团，毛线乱飞乱绕，缠的乱七八糟。
“米线来喽。”
老板娘笑吟吟地砂锅米线端上桌，走开前忍不住多看了陆斯臣几眼。
她这小店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朗又贵气的客人，实在是新鲜。
两锅米线冒着腾腾热气，白雾缭绕在两人之间。
迟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斯臣的表情，“陆先生，您……吃得惯吗？”
陆斯臣视线从砂锅移到她脸上，看着她的脸被热气熏出了几分颜色，眉梢微动，不咸不淡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还没这么没见识。”
迟欢轻轻“哦”了声，决定还是不戳穿他之前连自嗨锅都不知道的事了。
他心情不好，她可不敢作死。
咔嚓一声，陆斯臣已经把一次性筷子掰开，架在了她的砂锅上，“吃吧。”
迟欢看着他又给自己拆了一双，飞快地眨眨眼，低头嗦起米线来。
她晚上吃的不多，又突发意外，消耗心神和体力，这会儿的确饿了，吃得很欢。
陆斯臣却没胃口，只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实在吃不惯，他就放下筷子，看着她吃。
迟欢那碗要的加麻加辣，汤都是红通通的，又因为还烫着，吃的她也顾不上形象了，直吸溜。
也不知是被辣的，还是吃热了，白皙的脸和小巧圆润的鼻头都红了起来。
这幅模样不禁让陆斯臣回忆起，上次和她一起吃自嗨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