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
萧云昶闻言，不禁眉头微皱：“怜芙是你陪嫁丫鬟，她随你嫁入国公府，身契竟没在你手上？”
沈珊月做一副无辜无奈的样子，解释道：“那时想着怜芙同我一起长大，相伴多年，也算半个姐妹。儿妾想着有朝一日有了身孕，就抬怜芙做大爷妾室，到那时身契便不作数，也就没带出娘家。”
沈珊月这话确实挑不出毛病，让怜芙给萧子博做妾的事，在国公府里也算众人皆知，萧云昶她这番说辞也只能认可。
沈珊月连忙乘机劝萧云昶放心：“父亲大人不必挂心，沈家伇使的身契都是收拾妥当的，差人从库中调出便可。不如儿妾下次回门时，就顺带给找出来？”
沈珊月的理由没有漏洞，又允诺了日后会为怜芙取来契约，萧云昶思量片刻，也唯有同意沈珊月的方案。
怜芙却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太清楚自己的卖身契就在沈珊月手中，那是沈珊月为了拿捏她，离开沈府的时候特意问沈母要的，那就必不可能轻易放人。如今沈珊月用谎言搪塞，就是缓兵之计。
怜芙心急如焚，她太了解沈珊月的为人，死握着她的身契不放，就是不想要她好过，一旦拖延过了今天，将来一定有千百种方法再给她施加枷锁。
她想要拆穿沈珊月，告诉萧云昶别被她骗了，永安蕊却抢在她之前，先向萧云昶搭话。
永安蕊不知道卖身契里的弯弯绕绕，只是看萧云昶来谈的正事谈完了，紧赶在男人离开之前，挪步将他拦住。
“国公爷，这几日安蕊又练了新的曲子。这回和以往的不一样，安蕊特地寻来了塞上鼓吹的曲子。从前竟不知道，边塞的阵旅凯乐常年都是一个调子。安蕊瞧着金笳韵律错落有致，忽有灵感，就写了相和铙歌。”
萧云昶本来对永安蕊练什么曲子并不感兴趣，是想要脱身离开的，但听永安蕊细说曲子的品类，复又停下脚步，出声询问：“你用琴去和鼓吹？”
永安蕊见萧云昶起了兴趣，顿时心跳都快了几拍。暗道自己的思路果然没错，战功赫赫的男人，往日听的都是大漠之上的调子，京中婉约绵长的音律肯定挺不习惯，若她会弹奏男人喜欢的调子，男人肯定会被她吸引。
目光希冀的注视着萧云昶：“是啊，毕竟安蕊只懂得用琴嘛。虽然不便马上演奏，带不去军中，但在上京只做娱乐，寻个新鲜也是好的。国公爷还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吧？不如今日安蕊就弹给您听？”
萧云昶这回没再开口，举步往门外走去，永安蕊脸上的喜色更甚，她知道以萧国公的性子，没开口拒绝便是默认了，当下喜悦的跟在男人身后离开，途经侍立在门扉旁的怜芙时，洋洋得意地睨了她一眼，才趾高气昂的离开。
怜芙想要萧云昶向沈珊月施压，帮她要回卖身契，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萧云昶对她身契的事情，根本没那么上心，沈珊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去查证，反倒是永安蕊一说给他弹曲子听，就立刻被人勾走了注意。
明明是为了自己而来，最后却跟别的女人离开。怜芙忍不住朝萧云昶远去的背影看去，心头阵阵滞涩难耐。
沈珊月扶着肚子，慢悠悠踱到门前，瞥眼怜芙暗自神伤的模样，冷嘲：“怎么，看他没帮你要回身契，反倒去听别的女人的曲子，你心里不舒服了？”
“……”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沈珊月轻嗤一声，“永安蕊乐理琴技俱佳，你会什么？”
她这番话确乎像把刀子，直直扎在怜芙的心上。高门大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小就是诗书礼乐的教养，而她记事起就在给人当丫鬟干活。
她甚至根本弹奏不了永安蕊的乐器，人家手上续了精致整齐的指甲用来拨弦，而自己为了干活，十根指头光秃秃的，上面只有经日风吹日晒留下的皴裂老茧。
她和永安蕊之间，便是天堑样的差距。
怜芙不愿将自己的神伤表露出来给沈珊月看笑话，撑着平静的面色，向沈珊月行礼告退。
沈珊月已经达成目的，也没有再留怜芙的必要，挥挥手叫她离开。
怜芙从惠中院里退出，深呼吸压抑住鼻尖的酸涩，想自己不该为这种事情难过，和永安蕊有巨大差距又怎么样？终究是永安蕊要嫁给萧云昶做国公夫人，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走出院门时，不期然望见萧云昶和永安蕊相伴而行，一路窃窃私语的背影，怜芙出神的看了会儿，竟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很般配。
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怜芙不禁苦笑。她就不该在意萧云昶惦记着谁，和谁走得近，他会有门当户对的般配婚事，而她只是一个丫鬟。
摆在面前最好的路，无非攒钱赎身，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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