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两个东西飞了出来，还在雪地中滴溜溜地滚了一圈。
隔着飞扬的雪花，她们没能看得清楚那是什么，但从三个东西的大小和形状，顾雪昭已隐隐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王若蘅也猜到了，“那是江夫人要送的东西吧？”
“八成是。”林氏道。
门洞有人影出来，是一个中年男子。
林氏看清那人的身形，“那是李侍郎。”
李侍郎站在石阶边缘，一手指向外头，头却面向门洞里面，风声把他怒吼的话语送到顾雪昭等人耳中。
“滚！别在本官面前假惺惺的，什么多年的同僚之情，你们做这些脏事的时候，怎不想起同僚之情！”
“你也别拿这些腌臜东西来脏了本官的眼睛，那是皇嗣，你有本事就送到圣上跟前去！”
江夫人也出来了，畏畏缩缩地站在李侍郎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顾雪昭只听到李侍郎又喝了一句快滚，就甩着袖袍回府了。
江夫人在原地站了一会，抬手往脸上擦，似在抹着眼泪，慢慢走下石阶，上了马车。
跟着她的丫鬟，把李侍郎丢出来的东西都捡了，放进车厢，马车从茶楼面前经过，离开了李侍郎府。
林氏直看得马车消失在风雪中，才笑着说道：“真是痛快啊！”
“想当年，淳贵妃入潜邸做侧妃，两年都没有身孕，惯会拜高踩低的江夫人，还曾暗讽过淳贵妃。”
“如今李侍郎如此对江夫人，焉知不是报当年之仇呢？”
江夫人走了，外边也没什么看头了，她们便回到桌边坐下，烤火品茗。
林氏的话让顾雪昭听得诧异，“江夫人当年羞辱过淳贵妃？淳贵妃再不济，也是皇子的侧妃，她怎敢？”
“你是不知道，”林氏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如今的圣上，当年因为生母出身寒微，又不得先皇宠爱，朝中很多人背地里都看不起圣上。”
“江侍郎在朝中厮混多年，拜高踩低，见风使舵最是拿手了。江夫人和江侍郎臭味相投，江侍郎在朝中还能收敛些，江夫人在女眷中可没有收敛，那脾气，和如今的贺家二娘子一样，她可没把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的侧妃放在眼里。”
王若蘅哼了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想起一事，惋惜道：“真可惜了，宋夫人的身子还未好，不好请她和顾家那位姑娘过来，不然她们就能亲眼看到，江夫人是如何被羞辱的，好让她们痛快痛快。”
顾雪昭正剥着一粒松子，陡然听到顾家姑娘，手指猛然用力，坚硬的松子啪的一声，被捏碎了。
她丢下破碎的松子壳，用锦帕慢慢擦着。
林氏伸手在炭火上烤着，“宋夫人知道江夫人被人收拾就行了，她可不好出门，圣上还在盯着他们家呢。”
顾雪昭捏着锦帕的手一顿，目光抬起，小心地问道：“可是因为宋御医当年服侍过，八皇子？”
八皇子三个字，她是用口型说出来的。
林氏点点头，叹了口气，“先皇当年宠爱他，如今的圣上登基后，把当年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到他身上，连带他身边的人都没放过。”
“说句不好听话，宋御医一家要过安心的日子，只怕难了，除非……”
她刹住话头，沉默地盯着炭火盆中的烧得通红的炭火。
顾雪昭的锦帕上黏着一点碎的松子壳，她拿起，松子壳尖锐的一角抵着她的指腹，如针扎一般地疼。
她没有扔掉，而是捏紧，让松子壳陷入皮肉中。
宋御医一家无法过安心的日子，也就是说，顾家这辈子也要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中。
长姐，廉重夜，雪窈，小寒，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她的手指用力，松子壳更深地陷入皮肉。
她眼帘缓缓抬起，望向窗外弥漫着飞雪的苍穹。
林氏没有说完的话，她知道。
除非，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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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昭所在的雅室，过去几间，位于角落的一间雅室，里面也点着极旺的炭火，打开的窗扇有风进来，吹得炭火上冒起的小火焰来回摇晃着。
顾雪甄裹着暗纹翻毛蓝斗篷，手里抱着小手炉，站在窗边望着外边。
江夫人在李侍郎府大门前被羞辱的一幕，她从头到尾都目睹了。
廉重夜站在她旁边，她戴着观音兜，白色的风毛直往她的脸上扑。
她肌肤本就白如雪，眼下被风吹了许久，又带了点苍白，白色的风毛贴在她脸颊上，一时竟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是风毛，哪里是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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