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重夜平平地问道，“陈大人是觉得先帝的八皇子，不配提起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敬尧忙分辩。
他嗐了一声，“你是大姑娘未过门的夫婿，又是宋御医的弟子，这些话对你说也无妨。”
顾雪甄听到那句未过门的夫婿，总忍不住想笑，遂低了头，假意抿酒，藏了嘴角的浅笑。
陈敬尧谨慎地起身，打开雅室的房门，往外偷看了一番，又关上，回到凳子上坐下。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外头有人在传，先帝的八皇子还活着，圣上一直在暗中搜查。”
“八皇子生前得名闻天下的徐学士真传，推行民为贵，甚得民心，人们都说，若八皇子没有病逝，这帝王之位不会落到如今的圣上手中。”
“圣上对八皇子忌惮得很！犯了其他罪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和八皇子有关系，那可是要即刻处死的。”
“这可是诛九族之罪，所以大姑娘，廉先生，你们万万不可提起啊！”
顾雪甄幽幽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就是因为这个，我害怕得很！姨父姨母自小就将我视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我实在害怕姨父步姜御医后尘。”
“陈大人，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姨父免遭此难？”
“这……”陈敬尧眉心紧锁，不安而小心地看着顾雪甄，“大姑娘，此事我是真不敢说好话哄骗你。”
顾雪甄眼眶红了。
廉重夜伸过手，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宫里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师父就暂时无事。我们且等着，说不定哪日就有转机了。”
陈敬尧看见顾雪甄泫然欲泣，手足无措，廉重夜的话提醒了他，他急忙和顾雪甄说道：“大姑娘，你莫急，廉先生说的是，只要宫里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宋御医就是安全的。”
“我日常在翰林院行走，能接触到不少宫里的人，我会帮你留意着，若是发现异常，我会尽快告诉你的。”
顾雪甄用锦帕拭去滑落的泪，感激道：“有劳陈大人了，若我姨父能侥幸逃过此劫，我定会报答陈大人的恩情。”
“我向来是视大姑娘为自己人，大姑娘同我说这些，太见外了。”陈敬尧道。
廉重夜给他斟酒，“我替师父多谢陈大人。”
“好说好说。”陈敬尧同他碰了一杯。
顾雪甄和陈敬尧又聊了许久，打听了不少京城发生的事，日薄西山时，陈敬尧才告辞。
廉重夜带顾雪甄从雅室出来，顺着过道走了几步，推开一扇雕花门。
里面似是休憩的屋子，有罗汉床，靠墙的两侧有茶几香案。
廉重夜携顾雪甄走到香案前，伸手到案下不知做什么。
顾雪甄正疑惑，就听到机括转动的声音，在她错愕的目光中，香案连同后面的墙，如门一样向后移动，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入口。
廉重夜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去。
他们进去之后，那道门又关上了。
顾雪甄看不清门后是什么地方，她只看到迎面镂空的墙有光透进来。
廉重夜走近那堵墙，顾雪甄从镂空之处看出去，才发现，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见下面店堂的人，还有通向二楼的木梯，以及走上二楼的人去的是哪间雅室。
“你并不信任他。”廉重夜望着从木梯走下去的陈敬尧。
顾雪甄也望着陈敬尧，“京城里的诱惑太多，变数太大，谁也不知道他进入朝廷的这几个月，有没有变。”
她的目光随着陈敬尧移动，直至消失，“有时候看着还是那个人，但心已经变了。我要看看，陈敬尧的心有没有变？”
“看那三人。”廉重夜指着出现在木梯的三个男人。
他们皆着锦服，面庞肥润，中间那人的脸光滑得如女子一般，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
他是内侍监。
“他是服侍那人的姚内侍的义子常喜，姚内侍在宫外的生意是他打理，旁人想求姚内侍帮忙，也是先求到他跟前。”廉重夜道。
“旁边那两人，是皇后的族人。看来，皇后娘娘的族人急了。”
顾雪甄沉默着。
廉重夜转头看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有什么事情，能让宫里的人，无暇顾及姨父他们。”顾雪甄看着掌柜把常喜三人带到楼上，顺着回字廊，进了一间雅室。
廉重夜抬起她的纤手，摩挲着她的手背，低笑着，“你觉得，用江侍郎来挑起事端，让那人无暇顾及师父，好不好？”
“江侍郎！”顾雪甄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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