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一会。”肩头上的声音掺着沙的哑。
他实在是不想让她看到这副模样。
自幼他便与人不同，一双棕瞳皇家将他当做是向上天祭祀求取盛世的祭品，其余人却视他为异类。
尤其是在他发现他在欢愉下会失控地眼眶泛红时，众人更是避如蛇蝎。
从此，寻常事情再也不能激起他的兴致，直到他尝到了杀人的趣味，看着那副眼睛瞪大的模样，丑陋百倍，他骨子里的恶劣才显见出来。
没有东西比杀人更能取悦他，除了妘娇。
身体上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欢愉后，是难以压下去的畅意。
想要就这样死在她身上。
又或是想让她跟他一起死，成为一体，骨血相融，一直陪着他。
晏时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就在妘娇以为会被勒死时他才将人松开。
妘娇抬眸对上他那双眸子，心跳慢了半拍。
狭长的眼尾氤氲着湿红，眸子看起来多情又勾人，仿佛藏了一捧道不明的情愫。
再直白点，像是经历了一场蹂躏。
妘娇看着他那双眸子微微怔神
对视的刹那，晏时心颤了一下。
这种眼神跟幼时一群皇子公主初次看到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先是怔神，紧接着是诧异，最后染成怪异和畏惧，最终化作一声声害怕和咒骂。
晏时眸子眯起，微不可察地放慢了呼吸，原本激起的情绪蓦地倒了一盆冷水，欢愉褪后涌上了一股烦躁。
指尖轻颤，压住了想要转头藏起眼睛的念头。
眸子里的红还没褪尽么？
还是……被看到了么？
她又会说些什么呢，骂他异类还是怪物？亦或是恶心？
可他本就是这副怪物模样啊，生来就是怪物啊。
指腹缓缓摩挲着，越发的烦躁。
很烦，不想猜了。
也不想看见这双眼睛了，不想那些讨人厌的话从她这张嘴里说出来。
把她眼睛扣出来吧，以后就只要说些他想听的话就好了。
没了眼睛罢了，无碍的，他还是会喜欢她的。
晏时手一动，还没碰到她的眼睛，妘娇就顺势拉过他的手放在肩上。
“酸，揉揉。”声音娇软又慵懒。
晏时身形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里闪过迷茫。
她没有说害怕？
也没有厌恶，她只是撒着娇要他揉。
她为何……总是格外的不一样。
晏时垂着眸的同时，妘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刚刚他那双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杀意。
她暗暗揪着掌心，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哄住他。
时间在漫长的消逝。
终于，肩上的手轻轻地捏起来。
妘娇下意识地颤栗了一瞬，晏时又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调子。
“害怕么？”
妘娇后背刻意地放松，摇了摇头，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不怕呀，妘娇喜欢王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怕？王爷你在说什么呀？”
晏时看着她片刻，轻笑了一声。
撒谎精。
分明害怕，偏偏嘴还硬。
可他却又是生不起一点气，真是奇怪。
但是从她决意留在他那刻开始她就应该知道的，即便是害怕，也要留在他身旁。
晏时缓缓将她垂在额前的发挽至耳后，缓缓蹲在她身前，看着她道，“有多喜欢？”
妘娇直视着他，脑子里开始一点点浮现遇见他之后的情形。
传言中的他喜怒无常，他看似喜怒捉摸不定，但她轻易撒个娇他便灭了火。
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是要跟她亲亲，可他的反应分明是喜欢的，只是表现得不愿让人知晓。
那样的反应更像是掩饰，害怕，像是用刺将自己保护起来。
难不成他是害怕被嫌弃，被丢弃？！
妘娇身子前倾，双手捧着他的脸，压在他唇上，极轻的吻，仿若蜻蜓点水。
“很喜欢。”
心慌乱了一瞬，晏时睫毛颤了几下，低声轻喃着：“很喜欢……为什么？”
他不如别的人讨喜，他性情不定，他生来就被诅咒，就连父皇母妃都视作污秽的他为什么会被喜欢。
妘娇扬着笑，坦荡道：“因为王爷很好看啊。”
晏时怔住了，似是没想到，抬手在脸上摸了下，“这样吗？”
喜欢他的脸，倒也是喜欢吧。
如果没了眼睛，她还怎么看他，不看他又怎么继续喜欢他？
扣眼珠子这种事他才不爱做。
他想要的是她喜欢他，只喜欢他。
吧唧一下。
妘娇红着脸又亲了他一下，无声地回答着他的话。
晏时眸子懒懒地掀起。
破天荒地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轻缓缱绻地问道，“偷亲本王做什么？”
说着，站起身牵着她走出膳厅。
妘娇舒了一口气，看来是哄好了。
他这也太难哄了吧！
她瘪了瘪嘴，哼道，“我是王爷的王妃，亲一下怎么了。”
理直气也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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