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车祸
1980年9月25日上级发表了《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号召党团员带头执行新的计划生育政策，史称925公开信。时隔不久，高陵市掀起轰轰烈烈的落实计划生育工作。
天刚下过雨，地面湿滑，阿锋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三号车前往江北区的丹村大队，红姐坐在驾驶副室，后面坐在计生办副主任姚卫兵，农办老梁，办公室副主任刘哲。
区府大院到丹村大队的路是泥沙铺砌的道路，公路养护队虽然刚用毛馿拉着的木耙休整过，但车速不能太快，太快车辆容易打滑。
一号车到达目的地，红姐一行和丹村的干部召开村民开大会，会议在晒谷场举行。大队支书老何作了开场白以后，由计生办副主任姚卫兵发言，“同志们，乡亲们，上级号召我们要实现计划生育，控制人口增长，有利大力发展国民经济。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娃好，农村户口的一对夫妇生了男孩就不能再生，生下女孩，隔四年可以申请再生一个，要实现‘一生二扎’的政策…”
村民们听见一对夫妇生两个孩子就要被结扎，想不通，会场乱哄哄一片。
有位男村民站起来大声喊：“旧社会只有太监才被扎，现在新社会我们翻身当主人，生两个小孩就被阉割为太监，我们坚决不答应！”
“对，不能答应！”村民们不断鼓噪。有位穿着灰衣服的中年妇女大声喊：“台上讲话的这位领导，你扎了没有？带头去阉了自己，怎么样？”
站着台上的姚副主任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被村民问得哑口无言，延迟了一会才说：“我还没有孩子，怎么可能去结扎。”
“生两个女娃就要被阉，断了后代，你还没有结扎，却要阉我们，等你阉了自己再说。”村民大声吼叫。英红一看不对劲，她想跳到台上，被老梁一把按着。
“黄主任，不要上去，等我来。”老梁一步跃上讲台，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计划生育是上级的政策，国家的国策，任何人不能违反，到时会强制执行，凡是超生的孕妇要被送往医院人工流产，即时结扎的…”
大家看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上台发言，也不好吼他，在台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英红明白，依靠召开大会是收不到效果，几千年来多子多福，养儿防老的思想不是一天能够扭转，要首先发动党团员带头，同时由大队妇女主任兼计生办主任，责任落实到人才行。
大队支书走过来，红姐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支书上台宣布散会，村民们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黄英红是个寡妇。三年前她的丈夫坐船去省城，这种船高陵的老百姓称为“花尾渡”，吃水很浅，有三层高，船仓底有载客的散铺，第二层稍高级一点，有木板分隔的床位，第三层是驾驶室，船本身没有动力，靠一只烧煤的小船牵引。凌晨时分，“花尾渡”途中经过西江遇上暴风翻沉，英红的丈夫和近百名旅客遇难。
老梁心肠好，英红如果跳上台被村民问结扎没有，到时勾起伤心的往事就麻烦多多。
计划生育这挡子事，龙廷锋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蹲在车上没有出来。
三号车行走在返回高陵城的泥沙路上，天渐渐黑了，突然，一台载满桉树、松木的解放牌货车越过道路的中线，向一号车撞过来，这台日本丰田车是右方向盘的，黄英红坐在副驾驶室，解放牌车迎面压过来，情况万分危急，阿锋立即向右打方向，避开解放牌汽车，路边是一条水沟，眼看车就要翻下去，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左打方向，“嘭”一声，解放牌汽车撞中一号车的后腰，把整台面包车掀翻，车轮朝天，挡风玻璃爆裂。
车里的人乱作一团，受伤哀叫。
阿锋右手臂被玻璃划伤，鲜血直流，他摇一下车门，车门被压坏，不能打开，急中生智，一拳砸开驾驶室侧门的玻璃，钻了出来。英红头着车顶，脚朝天，满身是血，被车内座椅卡着不能动弹，阿锋跳到解放牌车厢上，拔出一根桉树，把挡风玻璃敲烂，钻进车内把她推出来。
他紧接着用桉树把侧门的玻璃砸烂，把昏迷的老梁救出，刘哲吓得脸色苍白，大喊救命，阿锋爬进车内把他拉出来，他坐在后排中间，左边有老梁挡着，右边有姚卫兵护住，没有什么大碍。
“刘主任，你快去附近的村庄找电话报警，叫救护车，通知保险公司，越快越好！”阿锋对站着路边双腿在不断发抖，不知所措的刘哲喊了一声。刘哲摇摇摆摆地向有灯光的村庄走去。
额头流着血的姚卫兵醒过来，阿锋把他从车上拖出来。英红坐着泥沙地上，背靠着四轮朝天的三号车，不行，躺在这个地方太危险，阿锋抱起她跑到十多米远的油咖利树放下，看着老梁趴在地上不起，赶紧跑上去抱起他，放在英红身旁，姚卫兵伤不重，体力好一些，一瘸一拐地向英红他们靠拢。
翻倒在地的三号车车头冒出烟，阿锋想把后车门打开，去拿灭火器，没法了，后车门变形，根本打不开，他抬头看见解放牌汽车的司机惊恐万分地坐在驾驶室。
“喂，你赶快拿灭火器出来，小车很快就要起火！”阿锋向着这位肇事的司机大吼一声。这个司机全身发抖，弯着腰从副驾驶的座椅底拿出一个灭火器，阿锋一手拿着，跳下解放牌的车头踏板，拔出保险栓，倒转灭火器，“噗，噗，”灭火器喷出白色的泡沫，把三号车车头的烟灭了。
阿锋拦着一辆驶过来的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面包车减速，缓缓行驶，但没有停下来。
“司机兄弟，请停一下，立即救人去医院，”阿锋大喊。
开车的司机听见是救人，“呼”一声，加大油门一溜烟逃跑了。
他再向前拦着一辆日本五十铃的双排座农夫车，这台车连车速都没有减，不理他在拼命招手，直冲过来，阿锋赶紧闪开，车后排气筒的废气把他喷得灰头土脸。
黄英红满身是血，老梁昏迷不醒，阿锋十分焦急，他拼了，站着公路中间张开双手挡着辆运青菜的工农10型手扶拖拉机，手扶拖拉机停下来。
“师傅，有人出车祸，鲜血直流，要赶快送到医院抢救，求您帮帮大忙！”阿锋几乎要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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