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旻不耐,“我不是同你商量,这是命令,任何人不得例外。”
这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好听的。
最后崔士商出来打圆场,“去疫所,我会帮忙照看。”
谢旻最是瞧不得崔士商那副为李荀月鞍前马后的模样,“你是去治瘟,不是去看孩子。”
也不知道这祖宗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谁都火气冲冲的。
在场的人,属李十味跟官家打交道最多。
他自小便在宫中跟着祖辈父辈学厨,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是以谢旻多说两句话,他便知这位看起来身份尊贵的大人,是在立威。
治瘟不比其他。
人在生死危难之际,会抛却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变得极端又疯狂。刚才那群人不问青红皂白便要烧死无辜之人,便是如此。
若是没有铁血手腕,武力镇压,失散的秩序将会激起所有人内心的恶,到那时寿县便是人间炼狱。
李十味将外孙女拉至自己身旁,轻轻拍了她的肩膀,转头对谢旻说道,“疫所光靠大夫不够,还需要义士吧?我愿贡献微薄之力。”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
疫所需要义士不假,可基本上都是征召当地的乡兵,或者是随机抓几个倒霉壮丁。
这不给钱还要命的活计,谁愿意干啊!
除了李十味。
他本就跛脚,下跪时十分吃力,可仍然固执地给谢旻磕了三个响头,“小民自愿去做义士,只求大人能够庇护我的家人,莫要让今日的事情再次发生……”
李荀月一时怔忪。
这老头难道不知道,正常人去了疫所,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吗?
他相当于在拿自己的命,来换家人的平安!
谢旻很讨厌别人跟他做交易,尤其是要挑战既定的规则。
“做义士,是要签生死状的。就跟上了战场的士兵一样,没有退路。”
李十味沉声道,“我从未想过后退。”
谢旻目光所及,是院子里已经抽了芽的海棠树。树上挂着两盏红灯笼,是除夕那夜就在的。
罢了,就当是还了除夕那日收到的几个铜板吧……
寿县第一处疫所,本想设在东边的安乐坊。
这里原是用来安置穷苦病人,条件简陋,但听说地方宽敞,杂物少,又四面通风。
在崔士商看来,是最适合做疫所的地方。
但寿县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差。
一入坊内,众人皆是一惊。
地上横七竖八,一人挨着一人躺着,全部都是面孔发黑,神色麻木。
偌大的厅堂里挤满了痛苦的呻吟声。
他们能看到的,已是人间炼狱,还有更多隐藏在每家每户的,随时可能染及一室,一村,乃至一城。
“不能再等了,立刻召集城里所有还未染病的大夫,随我一同研制药方。”
崔士商神色凝重,“翰林医官院迟迟没有来信,要么是无人愿意来此,要么……瘟疫的消息还没有送到京城。”
谢旻明白他的意思。
寿县的瘟疫绝非这两日才有,如今已经蔓延到这等状况,必定早五六日就开始了。
此处距离京城也就两日的脚程,快马急报应当早就到了朝廷。
除非,徐大海压根没有报!
他为了钓出徐大海身后的大鱼,留他一条狗命,没想到竟然留出了这场大祸。
崔士商继续说道,“你英雄救美的时候,我去跑了一趟寿县的药铺和医馆。没染病的大夫也就剩下五个,药铺的药材早就被洗劫一空,现在只有咱们自己带过来的。”
五个民间大夫,加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医官,当真能应对这场浩劫吗?
……
第一个来找崔士商的,是许然之。
“妇科大夫,这……”
先前在寿县寻神医,崔士商跑遍了全城的医馆,唯独没见过这位妇人科的许大夫。
许然之身形单薄,面容苍白,眉眼间满是倦色,看着弱不禁风。
治瘟除了拼医术,还要拼体力,这位许大夫,崔士商怀疑她走两步就会扑通倒下。
“我们在宝慧寺辟出一处专门研制药方,许大夫可以去那里。”
崔士商从小就被亲娘教育,男人该冲在最前头,为女人遮风挡雨,许大夫既占了女,又占了长,是以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哪知许然之非但不领情,还质疑他,“你当真是翰林医官院的人?”
“不亲自问诊病人,分辨疫状,靠什么研制药方?靠想象力吗?”
得,又来一个女版谢旻。
“怪不得这些年从未听闻翰林医官院有新医书面世,原来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酒囊饭袋!”
咋还人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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