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六郎昨日出现在徐府,并非偶然。
当时秦三爷登门,李荀月便告诉徐六郎,秦三爷此人不除,恐怕会影响徐大海的乌纱帽。
“徐大人是个好官,寿县百姓生活富足安乐,多亏他治理有方。”李荀月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大人受了秦姨娘姐弟的蒙骗,恐怕会有祸事。”
她假装自己没有“偶遇”过赵夫人,“你之前说赵夫人的父亲要升任,她可知晓秦三爷的事儿?”
徐六郎当机立断决定回去告诉婶母,让她拿主意。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
只要秦三爷一死,他与徐大海的秘密就带入了棺材里,所以他死亡背后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赵夫人还是徐大海本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八卦说累了,徐六郎喝了口银耳雪梨盅润嗓,“真好喝!”
李荀月慈爱地看着徐六郎,心中感叹,果然吃货的世界很单纯,被人卖了还在开心干饭。
她内心好像还有一丝丝的愧疚,于是便道,“今日有个顶好吃的新菜式,先给你尝尝!”
片刻后,她从厨房端来红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雕瓷刻花深口碗、一壶醇香的白酒,一碗红彤彤的料汁,还有若干调味小碟。
看起来阵仗很大。
掀开瓷盖,一只小拇指大小的河虾突然蹿跳起来,在徐六郎脸上打了个转,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羊皮靴上。
额。
李荀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夸道,“够新鲜,待会儿吃起来更有味。”
说着便将上好的白酒倒入满是河虾的雕瓷刻花深口碗中,徐六郎连连惊呼,“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李荀月却不接茬儿,将海碗盖上盖子后摇晃片刻,而后借着碗与盖之间的间隙,将白酒悉数倒出。
再打开时,酒量不好的河虾已经醉得七荤八素了。
李荀月手腕一扫,红彤彤的料汁撒入碗中,酒香伴着鲜、麻、辣、酸等等不同的味道钻入徐六郎的鼻腔。
“就这么吃?”徐六郎咽了口水,却不敢动筷。
李荀月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徐六郎松了口气,就说嘛,这虾明明还是生的,怎么能吃?
哪知过了一刻钟,李荀月却指着腌制好的河虾,淡定地跟他讲道,“可以吃了。”
徐六郎“啊”了一声,“这……这还是生的,你看那只!刚才还动了一下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李荀月直接将呛虾塞入他嘴中。
饱满而略带弹性的肉质,在唇齿间轻轻一抿,鲜美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迸发开来。
特制的酱汁缓缓渗透进虾肉的每一寸纤维,酸甜辣咸交织出层次分明的味觉盛宴。
徐六郎整个人飘忽忽的,似乎行走在柔软的沙子上,耳边是海风轻拂,身侧是浪花拍岸。
分不清是酒让他醉了,还是虾让他醉了。
“怎样?”李荀月笑眯眯地问。
徐六郎拂去脸上的泪珠,“唔,遇见你当真是此生之幸!”
李荀月:……
立春时节,万木生芽。
秦三爷的案子尘埃落定,徐大海为了撇清自己,主张将秦三爷非法霸占的财产全部物归原主。
其中包括李记食肆。
李记原本是因为李勺欠下赌债才无奈交出,理论上不用还。
但因为李荀月曾击鼓鸣冤,状告秦三爷,徐大海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硬是要将食肆还给他们。
“爹!我们是不是可以搬回去了?那大杂院实在是住得憋屈!”
归还李记的消息一出,李勺便不请自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捅下的篓子。
李十味早就对他失望至极,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李勺气得直跺脚,“你是不是觉得儿子没这丫头有钱,就不认了?”
此时正值晌午,西泉街人来人往,食为天门口又集合了不少张望的吃瓜群众。
八卦处处有,怎么这家格外多呢?
李荀月也想知道。
她是开食肆的,又不是开戏院的,怎么隔山岔五就有那么多戏精在门口搭台呢?
“外祖父……”她无奈地说道,“您赶紧想办法把他赶走吧,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李十味以为她害怕李勺又重新回来,连忙开口道,“月丫头,李记以后就交给你打理,就当是……食为天的分店,我绝不会将家业交给那个孽障!”
李荀月很想一口回绝。
虽然她的宏图伟业里有“开分店”这一项,但李记这样的级别……不属于她的考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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