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的气氛凝重,白了一半头发的祁盛俨看着面前的一份份急报,一脸阴沉。
站在御书房里的几个近臣,全部将脑袋垂着,大气都不敢出。
裴直站在第一排,面容和皇帝一样憔悴不堪。
突然,祁盛俨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挥了下去。
其中一本奏折还砸到了裴直的身上。
皇帝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声音冷得能滴出水来:“朕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啊!咳咳咳……”
大臣们通通跪下,听着皇帝的咳嗽声高呼:“陛下息怒。”
……
林清绪带秦方等在门边, 不多时就看见一群大臣垂头丧气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裴直面色难看,看样子是遭了不少训斥。
他经过林清绪的时候,脚步微顿:“林世子?”
裴直的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你不是说你病得都下不了床了吗?怎么还拖着一个病体招摇过市?也不怕将晦气带给别人!”
裴家如今已经和林清绪势同水火,恨不得将林清绪除之而后快。
虽然早在林清绪娶了沈怀瑜后,两家就已经暗中交恶。
但真的彻底撕破脸,是在三年前。
林清绪联手祁鸣,将祁麟意图谋反的事情捅了出去。
当时的裴家已经暗中站队三皇子,对其倾注良多。
瑞王事变后,虽然裴直迅速切割了关系,但在皇帝心中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林清绪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眼裴直。
此时的林清绪比之三年前,容貌更甚。
脸上独属于少年的青涩已经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林清绪并没有开口,而是站在他身边的秦方向前一步,面无表情道:“关你屁事。”
裴直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指着秦方质问林清绪:“世子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任由他顶撞朝廷命官?”
“没事找事。”秦方再次开口,浓黑的眉头皱着,眼里还带着一丝嘲弄,“裴大人,您若是真的闲着无事,不如回家好好看着那个疯子,免得他再光不溜秋地出来害人眼睛。”
裴直一下子噤了声,惊惶地看了看周围,咬着牙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秦方冷笑一声,就不再开口。
主仆二人将裴直晾一边,让他好不尴尬。
裴直黑着脸甩了甩袖子,强装镇定地离开。
刚好这个时候,张荣华也出门请林清绪进去。
林清绪将手中的扇子交给秦方拿着,自己则抬脚走了进去。
御书房照常燃着龙涎香,丝丝袅袅的烟雾在金色的香炉上方盘旋。
林清绪的视线从上头一扫而过,接着若无其事地跪地请安。
祁盛俨很快就让林清绪站了起来,还十分慈祥地让张荣华给他搬了椅子,让他坐下。
这和面对大臣们的态度大相径庭。
林清绪已经习惯了这样,施施然地坐下后,就在皇帝殷切的目光中从宽袖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张荣华从林清绪的手里接过锦盒,然后迅速地递给皇帝。
祁盛俨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一粒黑色药丸吞服了下去。
不久,祁盛俨原本憔悴的面容就变得容光焕发。
他满意地长叹一声,看向林清绪的眼睛更加柔和:“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不是有这个丹药,朕怕是应付不过来……”
说着,祁盛俨又道:“朕前几日也派人去了道观,可道长就是不愿意将丹药提前交给朕的人,只说丹药成了后,会让你转送……”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祁盛俨的眼神里又多了点审视。
身为帝王,没有人敢忤逆他。
但这几年,糟心的事却一件件地找上了门。
先是祁麟豢养私兵,意图逼宫。
又是废太子逃出均州,在边境起兵……
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道士都开始对他拿乔,若不是他炼制的丹药确实有点用,他绝不会放过他。
林清绪垂下眼眸,轻声解释道:“那道长自命不凡,无论谁去都会……说起来他对陛下的人还是温和的呢,臣带人过去的时候,可是被他指着鼻子埋汰许久。”
林清绪无奈一笑:“那样的人,陛下不要搭理。您独坐高台就好,其余的交给臣处理。毕竟……”
“臣也是陛下的人呐。”
祁盛俨默了许久,而后叹息:“真是辛苦你了。”
“这不算什么。”林情绪轻轻蹙着眉头,“倒是陛下,终日为国事烦忧。臣不能在国事上为陛下分担,只能在处理一下这些小事。”
听见林清绪提起国事,祁盛俨又是一个大叹息,而后开始向林清绪大吐苦水。
他说朝中大臣都是一帮饭桶。
又骂祁钰为子不孝,当初就该将他和沈家一起处死!
而后又开始怀念林慎之,说要是林慎之还在的话,祁钰绝对不可能拿下那么多城池。
……
林清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劝解两声。
等到祁盛俨说够了后,面露疲色,林清绪才起身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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