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逍害了一场大病,几个月都不见好,这期间一直都是白瑾玥在照顾他。
白瑾玥给温洛鞅和温洛灵都打了电话,他们都仔细询问了弟弟的病况,却都没有来看望他。
阿梨也没有去。
电话里,她问白瑾玥为何爱温洛逍。
“哈哈哈,”那头传来白瑾玥的轻笑声,“温姐姐,爱就爱了,哪有什么理由啊!我从十岁开始就喜欢他了,后来也一直都没有变过,无论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阿梨恍然大悟,他们四人交好的那些年里,温洛逍和白瑾玥一直都跟在他们的后头,他们年岁相仿,原也是青梅竹马。
十三岁之后的温洛逍,堕落沉沦,玩世不恭,纵情声色,胡作非为,凡事纨绔子弟该有的,他样样精通,也有许多男男女女说爱他,可那些人爱的却只是他熬人的皮囊,显赫的家世,以及挥金如土的性格。
白瑾玥爱的是十三岁之间的温洛逍,那个最喜欢黏在二姐身旁的模样俊俏的开朗少年,生性聪慧,纯真善良,而这份爱也一直延续至今。
爱字从来无解。
温洛逍病好出院之后,便带着白瑾玥回了温家,告知兄嫂自己打算娶其为妻,以后安定下来好生过日。
或许,比起怨恨,更多的还是爱。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温洛鞅和陆芷瑶还是为温洛逍与白瑾玥在玫瑰庄园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婚后,温洛逍便带着妻子搬去了两人专属的新家。
温洛逍整个人都变了,气质稳重,再无从前的轻佻与浮浪,也极少笑了,总是沉着一张脸,只有在面对妻子时才会展露出些许笑颜。
温洛逍接手了谢家小舅留给他的公司,他十分胜任,管理得非常出色,就像他的哥哥长姐一样,婚后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
白瑾玥来霍家时也同阿梨说起过这件事,笑容苦涩,“他对我很好,家里凡事都听我的,他总是待在公司,也没有和谁不清不楚。”
“我们相敬如宾,可是我知道,我走不进他的心里,他的心封闭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是枉然,但是这也是婚前他就明确和我说过的,我不怪他,我只怪自己,怪我太贪心。”
阿梨无言,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助瑾玥。
“再等等吧,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的。”
次年开春,白瑾玥生下了一个白嫩嫩的男孩,温洛逍给其取名为温书言。
这一年,温洛逍二十八岁,白瑾玥二十七岁。
如果当年柒月没有离世,温家三子没有反目,他与她的人生是否会有另外一番样貌,少小相识,青梅竹马,本该是最相称的。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白靳言回国后便进入家族企业,帮白瑾玥分忧。
很快,白家少主,温洛逍的小舅子,便成为了京城同龄的世家子弟中最中心的存在,众星捧月,前拥后簇,所至之处无人不畏惧恭敬,但他比他姐夫稳重得多,骄而不淫。
自从父母离世后,阿梨一直都是白头发,连新长出来的也没有变黑,保持着大概齐肩的位置,总是用一个浅蓝纯色的鱼尾夹随意将头发盘了起来。
直到霍洛游一年级开学,阿梨决定要亲自送幼子去学校,所以她特意提前几天去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还做了个造型,中分,黑长直,搭配成盈盈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甚是温柔娴静,那双如水晶般明亮的眼眸却总是流露出淡淡悲伤。
阿梨这个发型和高中时一样。
阿梨抱起不算轻的幼子,亲了亲其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满眼欢喜,“和父亲挥手说再见,我们今天要去上一年级啦。”
霍洛游把草莓味的棒棒糖从嘴巴里扯出,又举起棒棒糖挥手,“爸爸,我去学校啦。”
霍韫年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妻子散发出无限母性柔情的美丽面庞上,那一刻,似乎穿越十几年的光阴,他看到了阿梨十几岁时的影子。
霍韫年轻轻在阿梨额上落下缱绻一吻,叮嘱道:“你早点回家,我先去趟医院。”
本来霍韫年也要陪着妻儿一起去的,但是霍三叔突然生病住院了,他需要前去看望。
“好。”
他们三人更像是一家三口,父慈母爱,和乐融融,根本无人注意二楼隐蔽角落处藏着的一个人影,他的眼里和心中都充满了嫉妒。
霍韫思还能从舅父姨母那里汲取原生家庭缺乏的畸形的父爱与母爱,但是霍斯延不能,温洛鞅和温洛灵都不太喜欢妹妹的长子,温洛逍倒是格外宠溺这个大外甥,但从前的他也只是个贪玩的大孩子。
阿梨偏心偏得太明显了,霍斯延和霍韫思从很小开始,生活与学业就有专业团队在照顾,她不时会过问但鲜少插手,像开学陪孩子们去学校、开家长会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但是到了霍斯延这里,似乎一切无师自通,大大小小都基本是她一手包办的。
霍洛游想要母亲陪同他去学校,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母爱的失衡,也逐渐导致手足三人的感情走向岌岌可危。
霍洛游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日,阿梨制作了一个下午的小蛋糕,因为下周一他的班上要举办一个“零食分享会”。
阿梨一边做,霍洛游明目张胆地站在一旁偷吃。
“别吃啦,小馋猫,来这碟蛋糕去端给你哥哥,你哥哥喜欢吃巧克力味道的,不准偷吃,知道嘛?”
阿梨吩咐霍洛游去完成这个任务,她想促进兄弟俩之间的感情。
霍韫思在姨母家,阿梨便打包了一些奶油口味和草莓味的小蛋糕让侍女们送过去。
前者是霍韫思爱吃的,后者是温洛灵喜欢的。
总算大功告成,阿梨累得长舒一口气,解下围裙刚要舒展下筋骨,就听到楼上传来霍洛游的哭声。
她匆忙上楼,只见长子房门紧闭,幼子坐在地上“呜呜呜~”,旁边不见蛋糕与碟子的身影。
阿梨跑过去,蹲下来抱起霍洛游,却见其嘴边残留有些许黑色的渣屑。
“我不是说了,不准偷吃嘛?”
“我就吃了一个嘛,哥哥的更好吃一些,可是哥哥不仅捏我的脸蛋,捏得好痛,他还踹我,把我踹倒了,但是踹得不痛。”
阿梨闻言,扭头回看了长子房门一眼,神色复杂。
“母亲,哥哥看起来好高好凶,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呢?你是哥哥的弟弟,哥哥会喜欢你的。”
“那为啥哥哥踹我啊?”
“打是亲,骂是爱。”
阿梨和幼子撒了一个小谎,几日后,霍洛游就感受到了来自母亲“暴揍”下的“热烈母爱”。
后山的玫瑰花田,有一部分是阿梨亲自在照料,色彩鲜红,如葡萄酒般浓稠纯正的红,品种极为珍稀,极难存活,花费了她巨大的心血。
偶有人来花田偷玫瑰花,都不会去打阿梨那一小片的心思。
但是有一天,阿梨照常去浇水施肥,却发现自己的花田明晃晃秃了一块。
霍洛游特意起了个大早,瞒着所有人去偷剪的。
下午人放学回家,一进家门,就被阿梨抱起来放在膝上,屁股挨了好几下打,不重。
但这是阿梨第一次打他,所以他格外激动,嚎啕大哭。
“老实交代,你摘我的花做什么?我从前不是和你说过,要拿玫瑰花送人,不能摘那里的。”
“我拿去送给我同桌啦,那里更好看些嘛,我下次不敢啦!”
阿梨很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几乎是形成条件反射了,她又打了幼子几下,让其保证以后不准再在不经允许的情况偷摘她的花。
霍洛游没有说实话,其实是霍斯延交代他去偷剪的,还叮嘱他不可以说出实情。
霍斯延告诉他年幼无知的弟弟,他想送女朋友一束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他的弟弟得了令,就乐呵乐呵去完成哥哥吩咐的任务了。
那束花当然没有被霍斯延送给什么女朋友,而是被他插在花瓶里摆放在房间密室里,日日观赏,直至枯萎死亡。
霍洛游好像生来就非常喜欢他的哥哥,他哥哥说什么,他都照做,也无论他哥哥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也可能是因为听不懂。
又是一个周末,霍三叔久病不愈,阿梨陪同霍韫年前去看望。
等夫妻俩回家,进到家门便惊奇地发现,五岁的霍洛游正无比乖巧地坐在地上剥橘子,脸上乐滋滋的,一旁倚靠在沙发上的霍斯延的前方摆好了不少已经分好瓣的橘子。
霍斯延见到父母回来,便起身准备回房,留下一句“是他自己要剥给我吃的,我没有欺负他,剥得慢死了,也丑死了。”
还在埋头干活得霍洛游听到哥哥的话,立刻抬起头来,大大的圆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他能听懂哥哥在嫌弃他,“哇——”
阿梨顾不上出言不善的长子,立刻跑去哄幼子,她没有回头看,自然看不到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与难过。
霍韫年冷着脸瞪了长子一眼,嫌慢嫌丑还让人剥那么多,至少十几个,还故意要等到他们回来才说,长子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不过是想得到母亲的关注罢了。
但是方法不对。
霍韫年清楚阿梨的区别对待,所以对于长子的培养,他倾注了更多心血,请的老师全部都是最顶尖的,学业他会一一过问,重要的家长会他也会去的。
但是那些来自母亲的细腻温情的陪伴,却是他无法提供,他都没有得到过,怎么给予自己的孩子呢?
类似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阿梨多少也明白霍斯延这样做是为什么。
她总是望向酷肖其父的长子便又匆匆移开视线,对待这个孩子,她的心情是最沉重、最无法言说的。
她做不到像对待幼子般与其毫无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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