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之喜,江心并未大办。
只是邀请了宫中和宫外认识的人来一同吃个饭庆祝。
长公主府外墙上高挂着数十个红灯笼,六个侍卫站在门口,其中有两人站在石狮子前边,手里拿着长杆,杆上绑着一串鞭炮。
本是旧院,可被这热闹喜庆的一幕装添得别有另一番新趣。
府里的绿植很多,江心并没有让人在府中添置太多灯笼,只是在石子路上的两侧,和宴会中心的空地上摆了几盏灯。
灯被人围着,人被树围着。
夜宴上,来的人倒是挺多的,也少不了秋月白。
江心两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在主位望着下边的一群男人们。
江心寻思着自己是有邀请秋傲心的,怎么她没来呢?这不是要她一个人在狼窝里嘛?
江心没继续多想,目光故意先看向左侧位置的丁清络。
她院里的安置是,主位对着大门,宾客们的座位被排成一个巨大的圈。
江心对着大门,也唯独她对着的那一处是一条空出来的路。
江心一身浅绿色的诃子裙,披着件银绣云纹的薄薄的锦衣,颈部一条小巧精致的璎珞贴在衣领上。半扎蝴蝶结丸子头,披散着发,头饰是用珍珠制的花朵饰品,脚踩软底珍珠绣鞋。
今天她是宴会的主角,在场的目光无不朝她。
江心举起自己桌上的小瓷杯对着丁清络的方向敬去,“感谢丁公子家这几日的款待,长公主府随时欢迎丁公子来玩。”
江心话刚说完,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也就是最近的位置的秋月白正顺着她的话去看丁清络。
靠着大门左侧的丁清络一身水蓝色锦缎长袍,梳着个高马尾,被叫到名,他正一脸懵逼,可他并没有察觉到秋月白的目光。
他紧张着,只知道要先回答了江心的问题再说。
丁清络抿了抿唇,他怎么都没想到长公主会将第一杯酒邀请给自己喝。
他受宠若惊地站起身,两手捏紧了酒杯,生怕它滑下去。
丁清络像是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过了六、七秒后,他才激动地道:“长公主客气了,托长公主的福,才让我们那寒舍蓬荜生辉。”
江心一手抬袖遮半脸,一手端酒抿了口一小口后缓身坐下。
“既然长公主都去过丁府了,那下一家可考虑好了?”
开口的是六王爷——秋子濯,他似乎对江心的去向挺在意的。
江心目光朝向秋子濯,左手轻抬覆在桌面上,红唇微掀不语。
秋月白也默默地看向秋子濯。
秋月白一袭黑衣,头上的小玉冠也是黑色的,束起的高马尾干练清爽,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拂着轻撩着眉头。
他靠着椅背,两手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要是不开口的话也有人会看他,只不过没看江心那么热烈。
一院子都是男人,不看江心难道看他么?
江心都不用自己答话,她边上伺候的小酥站直身子,两手贴着小腹面朝着在场的人应道:“按照顺序来是柳府。”
柳邵祺听见是自己家,他面露笑色站起身来,然后两手作揖一拜,笑声道:“长公主愿意来,是我们柳家的福气。”
他站在那儿,连眼神都是笑眯眯的。
江心随口道:“倒不是说福不福气的,本宫更想的还是好好领略一下贵国的风土人情。”
这话她得推推,不能太客气了,也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太随意了。
秋子濯像是不打算给其他人面子似的,阴魂不散道:“长公主若想,本王很乐意带长公主到名川名山欣赏美景,到古镇领略风土人情。”
江心见他这般邀请,是不打算排队是么?还是说他就真不怕得罪其他人?
江心没往深处想,只是觉得自己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来好,免得到时候落下把柄。
本就是他们自己排好队的了,自己可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讲诚信,要是他们自己愿意让插队的话,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而且吧,这场做客秀要是能越早完越好。
江心觉得自己是想不出好办法来,才会用这么繁琐的法子来自讨苦吃。
她本身就不是个十分有耐心的,是什么将她变成如今这般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呢?
生活所迫!
江心不承认自己有多么高尚的品德,她就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人。
思绪逐渐飘远时,一声急促有力的声音冲她耳朵传来。
“长公主,在下自愿让出名额给六王爷。”
说话的人是柳邵祺。
底下不少唏嘘声。
江心扯了扯嘴角,有些儿错愕。
但她见怪不怪,眼神散漫地望向柳邵祺。
江心:你要是被绑架了,你眨眨眼。
她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她猜的跟着变化了。
这个柳邵祺一看就是六王爷的人吧?不然的话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让给他?
江心微微皱眉,装作为难,她看着柳邵祺,神情复杂。
柳邵祺见她表情复杂,便躬下身去,道:“在下是自愿的。”
柳邵祺还以为江心是觉得他被威胁了。
江心别过脸去看秋子濯,他坐在秋月白的左手边,也就是第二个靠近主位的位置。
江心面是朝着秋子濯看去的,可眼神却正正地落在秋月白的身上。
与他对视时,秋月白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眼睑未掀,眼神散漫。
江心拧着眉,抿着唇与他对了对眼神。
她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插队没关系,但是她不想去秋子濯那儿,去的话秋月白会难过的,而且她也懒得跟那个油腻的男人说话。
秋月白:敢情你去找别的男人我就不会难过?
江心等着秋月白开口,如果他不说什么的话,那自己就给秋子濯一个被拒绝的机会。
等了五秒,秋月白没开口,而柳邵祺被江心晾了好久。
江心见底下的议论声都沸腾了,她瞥了眼小酥,示意她让他们安静。
小酥大声开口道:“都闭嘴!”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长公主还坐在这儿呢!”
小酥的几吼声是真的管用,直叫人不敢再开口。
江心见场面平静下来后,她才缓缓开口,“既然柳公子愿意让出位置来,那本宫考虑考虑。”
江心表现出自己很为难的模样,“但是这种事情要是有了先例,那接下来的人不都……”
江心将问题抛给柳邵祺和秋子濯。
底下的宾客们:这些都是他们这群皇室的游戏,我们就看看就好了。
大伙儿都知道该给皇室脸,可他们却自己不要脸!
秋子濯闲散地坐在位置上,问着风凉话。
“敢问一句,长公主是否愿意到本王府上做客?”
江心先是抬手示意柳邵祺回座位坐着,然后她才道:“有人邀约,本宫自然乐意。”
这事该讨论也是江心和秋子濯讨论,现在没柳邵祺什么事了。
秋子濯见江心给出的这个回答很爽快,那他也爽快地道:“那就成了呀!”
江心见他根本不顾旁人的想法,就出声提醒道:“六王爷的话会让其他人寒心的,也会让旁人认为本宫不讲诚信。”
“是本王让柳邵祺给本王让名额的,这不算公主的错。”秋子濯大大方方地说道,好似在说本场他买单一样。
江心可没想到秋子濯这么呆,竟然直接揽了罪名,就跟说话不过脑子一样。
她抿唇轻笑,“既然六王爷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本宫就给王爷一个面子。”
“六王爷,定时间吧!”
江心:现在不是我的错啦,我们愉快的玩耍吧!
秋子濯觉得江心说话怪怪的,但好像又找不到问题。
秋子濯现在还没意识到他说的话有多么离谱。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不在意这些。
秋子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长公主愿意来,随时!”
秋子濯见江心那么豪爽的就接下了,果真是如他想的那般容易。
秋子濯摆手道:“不过见长公主府上还未安置妥当,等三日后吧,本王设宴邀请长公主品尝东凌美食。”
江心稍抬眼,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好!那就多谢六王爷了。”
秋子濯倒是客气了起来,“能得到长公主一声‘谢’是值得的。”
江心不愿多听聒噪的话,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小瓷杯划到小酥那儿。
“客气话就不必再说,上酒。”
“今日大家尽情喝,醉了包送回府。”
话毕,小酥两手小心端起青色瓷壶为江心斟酒。
琼液和着月光宛如洒下的白霜。
“多谢长公主殿下!”
众人异口同声。
声音顿挫清脆。
江心转身望向秋月白,红唇微抿,指尖触碰在瓷杯上像是咬了一口红。
“太子殿下可否共饮?”
秋月白扭头对上她的眸子,勾唇一笑,“请。”
他注视着她的侧颜,不在意的将桌上的酒端起喝下。
酒杯放回桌后,他还盯着人家看。
江心轻笑,眉眼弯弯。
她捏着酒杯,指甲微粉,左手遮面,一饮而尽。
“本就是该先敬殿下的。”
“无妨,长公主是来自西玄的客人,本就不该长公主来设宴,这是我们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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