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招了招手，示意简小亮下车。
简小亮挪动僵硬的身躯，颤颤巍巍打开车门下来，脚踩在地面的时候，飘忽发软，差点摔倒，勉强才站稳。
霍焱冷冷打量着简小亮。
简小亮一动不敢动，像是在等待死神的最终判决。
他不知道霍焱接下来会怎么收拾他？也许会踢断他的腿，也许会打断他的手，也许会捶爆他的头。
无论哪样，他的小命都攥在了霍焱手里。
他突然间觉得很后悔！
后悔当初不好好读书，后悔去武校学功夫，后悔来到海港，后悔去了赵福成的公司，后悔来监视霍焱……
一声“喵呜”打破了寂静，吓得简小亮打了个哆嗦。
小区里时常出没的那只三花流浪猫颠颠跑了过来，蹭了蹭简小亮的腿，期待地冲他喵喵叫。
霍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喂过它？”
简小亮点头，指了指外衣口袋，看到霍焱允许的眼神后，才伸手进去，掏出一根火腿肠，剥开扔给小猫。
小时候，他爸妈常年在外打工，爷爷又要下地干农活，家里养的一只小猫是陪他最多的伙伴。
这几天他一直窝在这个小区里监视霍焱，无意间看到了这只三花流浪猫，正好手边有吃剩的火腿肠，心血来潮，就喂了几次。
“你多大了？”霍焱突然问道。
“十，十九。”
“给赵福成做狗多久了？”
“一年。”
“打死过人吗？”
“没有，没有。”简小亮连忙解释，“我是在武校学功夫的，知道出手要知轻重，有分寸。”
霍焱看了看正啃食火腿肠的流浪猫。
“如果还想看到明早的太阳，赶紧走吧。”
“你，你放过我了？”简小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再回赵福成那边，不要带任何行李，不要联系任何人，马上离开海港！”
简小亮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
跑出去没几步，他却又停了下去，指了指小猫。
“我能把它带走吗？”
霍焱侧身让到一旁。
“这种人吃的火腿肠偶尔可以喂喂，不能长期食用。含盐量太高，淀粉过多，会增加猫咪的肠胃负担。
“建议你还是去宠物店买一些猫粮、猫罐头，或者剩饭剩菜、水煮鸡胸肉也可以。”
简小亮使劲点头答应，抱起小猫，冲着霍焱深深鞠了一躬，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飞速离去。
霍焱回身上了那辆汽车，转动简小亮留下的车钥匙，发动，驶离……
海港市城西有一片老工业区，上个世纪曾一度是全市最繁华兴盛的区域。
随着城市的整体经济转型，产业升级，老工业区渐渐凋敝没落。
化工厂、机电厂、制衣厂……陆陆续续或倒闭或搬迁，人流也随之而去，只留下一些纵横交错、星罗密布的老旧家属楼。
如今住在这里，大都是无法离开的老人，或者是看中房租便宜的各色外来流动人口。
其中一栋普普通通的五层小楼，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里。
武波正在收拾东西，往挎包里胡乱塞进一些换洗衣服，下面是一层整摞红票子。
他脸色沉郁，满心后悔。
他妈的，真不该接杀霍焱这单活啊！
一年多之前，他按赵福成的吩咐，开着大货车，把一个年轻小伙子连人带车挤下山崖。
事后他才知道，那人是西平县恶名远扬的刁家的人，他的两个哥哥刁冲和刁锋发誓要给弟弟报仇，疯狂寻找肇事者。
虽然赵福成答应了会保护他，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了外省暂避风头。
前几天接到阿良电话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想接这单活的。
虽然赵福成开的价码很高，比之前他撞死的每个人都高。
可他并不缺钱，之前干那些脏活赚到的钱已经足够他再过几辈子了。
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欲望蠢蠢欲动，他想念那种操控着钢铁怪兽、把小汽车压扁、把人碾碎的感觉。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失手，那个霍焱好像能提前预判到他的行动，而且反应是那么迅速！
这是他第一次失手，也将是最后一次失手。
他已经通知阿良，马上给他安排船，他要跑路去东南亚。
是的，他害怕了，从没这么害怕过！
阿良答应了，肯定会答应的。就凭他之前帮赵福成干的那些脏活，阿良也必须得答应。
武波最后把一个破旧奖杯放进包里，这是他做赛车手时，拿过的份量最重的奖杯。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武波已经想不起来了。
自己又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武波晃了晃脑袋，不愿意去想。
他看了下时间，离开船还有两个小时，决定先小憩片刻，再去码头。
接下来恐怕将会有一段兵荒马乱的动荡日子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武波神情一变，抓起桌上铁榔头，贴近房门，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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