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今天这两位试图通过赵起来见自己,自己这几天,还真就未必能想起他们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到书房来吧——”
赵郢习惯性地笑了笑。
温和而有礼。
可是落到姬子微和田牧原两个人的眼中,却下意识地脊背发寒,腿肚子都有些条件反射般地发软。
赵郢:……
他五感敏锐,对两人的反应,几乎是洞若观火。见两人的反应,不由心中一阵无语。
我这么温和善良的一个人,你们至于这样?
回到书房,赵郢施施然地坐下,回头一看两人还局促不安地在门口站着,赵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更温和些。
“两位无需客气,我平日里不好虚礼,你们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两人摸不清赵郢的心思,又唯恐触怒了这位皇长孙,不由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就在下首,各自找了一个座位,欠着身子坐下。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过,姬子微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依然笑眯眯看不出喜怒的皇长孙。
“殿下,您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要杀要剐,请给一个明白话吧……”
说完,姬子微眼睑下垂,闭口不语。
赵郢不由哑然失笑。
亲自起身,笑吟吟地起身,提起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茶水。
“两位老先生何出此言?你看这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月朗星稀,景色如画,正当烹茶煮茗,谈经论道的时候,怎么动不动就提打打杀杀的,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姬子微:……
田牧原:……
“殿下何须绕这些圈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从被殿下发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扭过头去,不愿意看这狗贼虚伪的面孔。
赵郢笑了笑,也不以为忤,神色如常地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不紧不慢地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淡淡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直说了,我需要一份你们那个所谓联盟的一份名单……”
“呸,你想也休想!”
赵郢此言一出,两个人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勃然变色,尤其是宽脸膛的田牧原,情急之下,甚至一时忘记了对赵郢的恐惧。
赵郢瞥了一眼,脸色涨红的田牧原。
笑了笑。
“我记得先生是叫田澹吧,牧原应该是你的字,齐郡临淄人,后来与堂弟田荣、田横结伴,移居狄县乡野,家中尚有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妻,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田廓,性情敦厚,躬耕于兖州郊外七里坪,生有五子,最小的,应该也已经开蒙读书了吧,先生真是好福气……”
听到这里,田牧原不由脸色微白。
这个皇长孙实在是太恐怖,他竟然对自己调查的如此清楚。
赵郢笑了笑。
“闺女田王氏,嫁入琅琊郡王家次子,次子守在临淄老宅……”
赵郢越说,田牧原脸色越白。
“你,罪及家人,非君子所为……”
赵郢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田老先生,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就是你们天天喊着要诛灭的暴秦啊,本来就有株连之罪,抄家灭族,不是很正常的吗……”
田牧原:……
“你就算是诛杀得了我们田氏一族,也诛灭不了天下人心……”
赵郢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孤真是很好奇,你临淄田家什么时候可以代表天下民心了?若是你们真的能得天下民心,何至于众叛亲离,宗庙毁灭,亡于我大秦之手?”
“你——”
田牧原顿时老脸涨红。
赵郢笑了笑,扫了一眼几乎欲择人而噬的田牧原,又扫了一眼,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的姬子微。
“放心吧,你们临淄田家,代表不了民心,渔阳姬家同样也代表不了民心。”
说到这里,赵郢笑容温和地冲两人点了点头。
然后,又把目光落在神情激动的田牧原身上。
“田老先生,我记得你那个小儿子是迁居到了河东,而且改成了柳姓吧?这是准备为家族留后吗?说起来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田牧原听到这里,已经脸色彻底大变,眼神惊恐地看向赵郢。
赵郢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反应。
“我听说,他去年刚刚又为你添了一位小孙子,现在算算,应该尚在襁褓之中吧——你说,我要不要帮你把他们都请过来,让你们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聚一聚……”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还有你那个堂弟田横是吧,我听说是个人才,我大秦素来求贤若渴,岂能允许野有遗贤,干脆也一并请过来吧……”
“你……”
田牧原忽然就像被抽去了脊梁,颓然地坐回自己的坐位。
赵郢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临淄田氏,人才辈出,能传承到今日,颇为不易,不宜因先生一念之差,绝了宗族血食……”
田牧原此时,已经面如死灰。
他真的相信,若是自己冥顽不灵的话,这个看上去笑眯眯的皇长孙,真的可能会灭绝田氏一脉,自己就是田家的千古罪人!
赵郢知道,此人已经没了选择,他又笑眯眯地看向一旁脸色灰败的姬子微。
“姬老先生,你呢,怎么考虑的?”
姬子微默然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朽很后悔,当时没有果决一些,伏剑而死,那样的话,尚能保存自己的名节……”
赵郢哂然一笑,淡淡地道。
“名节是什么?是胜利者的勋章!先生如今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百年之后,说不准就是择良木而息的当世俊杰,能够荫庇子孙的能臣干吏……”
说到这里,赵郢目光深邃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名节是什么?你们若是今日死在这里,真以为自己就是义士?对不上,真若如此的话,我大秦的后世史书上,也不过是多一个不识时务的乱臣贼子罢了!”
姬子微和田牧原闻言,不由心中巨震。
名节是胜利者的勋章!
这样的论断,他们闻所未闻,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发人深省,令人毛骨悚然。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大将军府上的掌书吏,专门负责清缴乱臣贼子——”
说到这里,赵郢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你们当知,这件事情到底是多大的功劳,事成之后,说不准会有封侯之赏。到时候,你们就是临淄田家,渔阳姬家一脉的当之无愧的中兴之祖……”
姬子微和田牧原不由默然对视,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各自起身,冲着赵郢深施一礼。
“愿为殿下奔走……”
赵郢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此事我会让人协助你们……”
说到这里,赵郢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
“我给两位各自准备了一处宅院,下面的郡县,终究不如咸阳繁华,也不利于孩子启蒙读书——你们待会就写一封书信交给惊校尉,请他帮忙派人,帮你们把家搬过来吧……”
姬子微和田牧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就算是反对,也没有什么用,颇为识趣地起身,冲着赵郢深施一礼。
“诺!”
赵郢微微颔首。
“善!”
……
与此同时,四公子府。
郑夫人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皇长孙殿下竟然回来了!
而且,刚一回来,就得到了陛下的单独召见,两人相处了整整一天不说,到了晚上,竟然还与皇后娘娘一起跟着赵郢那狗东西回去了……
留宿皇长孙府!
简直是岂有此理!
自家夫君,替陛下东征大海,收瀛洲和扶桑两郡之地,又运来大量的金银财宝,自己也只不过是得了一个东海夫人的封号,陛下和皇后娘娘连个面都没露。
与赵郢比起来,是何等的偏心!
更加让人心塞的是,皇长孙这边才刚刚回来,连面都没露呢,竟然就已经有数家派来府上的下人,转告说家中有事,不能参加明日的宴会了……
我呸——
一群见风使舵的无耻小人!
但生气归生气,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她坐立不安,神色焦虑地在客厅中来回转悠了数次,也想不出任何的应对之策。她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皇长孙回咸阳,就带来这么大的声势。
人家这还没做什么呢,若是再做点什么,自己岂不是更加艰难。
“易先生,何以教我……”
看着已经六神无主的郑夫人,易先生心中不由一阵鄙夷。
若不是没得选择,自己就算是打死也不能过来辅佐这种没有半点智慧的蠢货。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神色淡然地轻捋着颌下的三缕清须。
“夫人何须如此紧张?”
郑夫人:……
“赵郢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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