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珩在崇德行宫外站了整整一夜,驻守在崇德行宫外的涅槃铁骑还是没有让他踏入行宫半步。
萧炎劝他:“殿下,不如我们先行回宫吧?”
安慕宁出事后,他先是为她去了趟白云镇,后又是为她提审纵火的嫌疑犯,再又是去了慎刑司,来回奔波,独独没有让自己休息过。
萧炎担心他的身子。
再者,还担心陛下会怪罪,毕竟他身为安慕宁的夫君,出了这样的事,到现在都没有去面圣,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孤见不到她,绝不回宫。”祁昱珩双手握紧,颀长的身形陷落在无尽的黑暗里。
“殿下——”萧炎还想继续劝他。
祁昱珩冷冷拂开他,抬起头道:“安慕宁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皇叔他将她囚在崇德行宫,是不认我这个侄子了吗?!”
他眸中迸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来。
但驻守在崇德行宫外的涅槃铁骑还是不为所动,“渊王殿下说了,没有他的允许,就连太后、陛下都不能踏入崇德行宫半步。”
言下之意是更别说他一个太子了。
祁昱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萧炎心里暗想坏了,果然一眨眼的功夫,祁昱珩如同鬼魅般逼迫到侍卫身边。
冷不防地掐上侍卫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那双幽冷地眸子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既是此,那孤便硬闯了。”
他并不知道,这一夜的祁国皇宫惊心动魄,安慕宁一招苦肉计,祸水东引、反败为胜,但也落得一身的伤。
马车行驶在玉皇山上。
祁渊不停地给她输内力,不停地和她说话,“安慕宁,不要睡,听见了吗?”
他望着她,她胸膛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他还是不受控地想到那血顺着他按在上面的掌心缝隙不停地往下淌,一路淌进了他心底,一种说不出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安慕宁!”他见她真的要昏死过去,不受控地喊她。
这一喊让她纤长的睫毛轻颤,疲惫不堪地睁开眼来,那张脸苍白地可怕,她轻飘飘地说:“祁渊,你好吵……”
她又喊了他的名字。
他的五官倒映在她眼底。
他抬手,轻轻擦掉她因为剧痛而流下来的泪,那滚烫的泪像是熔岩般,灼得他全身发疼,嗓子发干。
她告诉他:“你刚才的那一声,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什么?”
祁渊眉头紧拧,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让他猜?
安慕宁失血过多,人都变得恍惚起来,她隐约想起上一世,像是在死前,又像是死后,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安慕宁!”
原来是他啊,原来是他在喊她啊。
她渐渐将掌心摊开,那里握着一块令牌,那是祁渊在目送她混入宫女之前给她的第二样东西,他的令牌。
见令牌,如见祁渊。
为免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料的那样发展,他将令牌给了她,相当于将护身符给了她,她的这条命,他要护,那祁政就拿不走。
“还给你……”她说。
而后又说:“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安国细作?混入祁帝的寝宫不是想要用苦肉计为自己洗刷冤屈的,而是想要真的杀了他的?”
祁渊没有接过令牌,而是与她摊着令牌的手十指相扣。
“不怕。”他说。
“我认识的那个安慕宁,不会做这样的事。”
“祁政一旦死了,为了复仇,祁国的大军就会攻入安国,安国也就亡了,而你心心念念的,就是安国。所以,你不会的。”
“你认识的那个安慕宁?”
她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哪个安慕宁?什么时候认识的安慕宁?”
这一世在嫁入祁国之前,他和她不曾见过,除非——
她与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发了狠地掐紧,盯着他的眼睛问他:“祁渊,你是不是重生了?”
他的眉心猛得就蹙了起来。
原本揉在她身体一侧的另一只手,瞬间就握成了拳头,同样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那一句:“你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安慕宁掐着他五指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令牌从她掌心缓缓落下,掉在马车上。
祁渊眉头拧着,心里的那丝心疼早已泛滥成灾,红了眼圈,可凉薄的唇最后还是抿成了一条线。
“谢谢。”她跟他说。
“为了让我将行刺一行人嫁祸给北厉,死了你手下不少将士。”
她指的是一波冲进寝殿,还有那个刺中她胸口被他割了喉的人。
“他们,本就是活不了的人了……”
祁渊眼神恍惚了一瞬,心口处传来绵密似针的刺痛,母妃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阿渊,三十年,记住,只有三十年……”
“吁——”马车前的谢瞻突然勒住了马。
他回首对马车内的祁渊请示:“主子爷,是太子殿下。”
祁渊的眉心跳了一下。
他没想到祁昱珩竟然会在崇德行宫外等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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