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头“和刘二虎两个人,一同来找孙建伍,孙建伍确实没想到。
记得上一次,在工人文化宫门口,刘二虎领着一帮马仔追杀“波浪头”。
当着孙建伍的面,刘二虎用军刺,差点儿没给“波浪头”扎个对儿穿。
那天,要不是孙建伍及时出手相救。估计现在的“波浪头”,早就行走在阴阳路上,投胎再循环了。
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原本两个势不两立,又杀得你死我活的二人,现在能凑到一起,彼此间还能谈笑自如,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孙建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他挠头的是,如果说,“波浪头”来找自己,是为了感谢他出手相救。
可是自己和刘二虎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两个人还不止一次地,较量了好几回。
以刘二虎的性格,必定是这辈子都要和自己,争斗个不死不休、没完没了啊?
所以……
刘二虎今天来,唱的又是哪一出?
心里虽然带着诸多疑问,但是伸手不打笑脸客。
人家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了礼数。
孙建伍快步走到两个人跟前,礼貌地笑道: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小兄弟。看你这架势,这身体都好了?”
“波浪头”听完,一拍自己的肚子,“嘿嘿”笑了几声。
“大哥,没事儿了。听县医院的大夫说,多亏我被送去的早。再晚一会儿,我就真的下去陪我太奶了”
“波浪头”说罢,十分埋怨地,看了看身旁的刘二虎。
见刘二虎在一旁低着头,脚尖儿不停地搓着雪地。
“波浪头”轻咳了两声。
又看刘二虎还是没反应,他一拉刘二虎衣角。
刘二虎这才缓过神儿来。
满脸红臊,尴尬地,对着孙建伍一抱拳:
“孙…孙爷!”
这一声孙爷,叫的孙建伍和“波浪头”都是一愣。
孙建伍的脑袋里,小转了几下。快速地,在记忆里翻找着,他和刘二虎发生的过往。
终于回想起来,上回在文化宫,他和刘二虎单挑。
两个人定下了,谁把谁打趴下,打服。
今后趴下的那位,就要喊胜利的一方一声“爷”。
而那次单挑,最终以孙建伍完胜而收尾。
刘二虎按照约定,见了孙建伍必须要叫声“爷”。
想到这里,孙建伍也是尴尬地一笑。
“什么爷不爷的,就是一场胡闹,你怎么还放在心上了?”
孙建伍按下刘二虎抱拳的双手,连忙说道。
孙建伍和刘二虎,整这一出,可把一旁的“波浪头”给弄懵逼了。
“波浪头”,心说。
哎呦,我操。
怎么回事?
这“爷”打哪儿论的?
“波浪头”是不知道。
那天在文化宫,他当时被刘二虎用军刺攮伤,晕过去了。
至于孙建伍和刘二虎的单挑,波浪头压根儿就没有印象。
就连叫这声“爷”,刘二虎来的时候也没提起过。
心里埋怨刘二虎的同时,“波浪头”还以为这是东北的江湖礼仪。
当下也要抱拳,嘴里刚想喊“爷”。
就见刘二虎虎眼一瞪:
“你滚一边儿去!”
波浪头心说。
怎么地?
你这是葫芦娃找到亲爷爷了呗?
就许你刘二虎叫爷爷,还不让别人叫了?
你不让我叫,我偏叫!
我不光叫一声,还必须得叫两声才行!
“爷”!
“爷”!
波浪头一连叫了两声。
这小嘴儿,抹了蜜一样。
叫完,“波浪头”一脸得意地看着刘二虎。
刘二虎一脸黑线。
孙建伍也是。
一脸尴尬。
“…”
…………
东林路上的“国营老四家驴肉火烧”,一直是吉通县的“四绝”之一。
他家的驴肉火烧,不仅皮薄馅大,卖相也是相当考究。
金黄色的火烧,烹烤的火候恰到好处。看着酥脆的外皮,给人感觉就像,那多一分就焦,少一分就碎。
趁热咬上一口,鲜嫩的驴肉带着葱香,放在嘴里,静待一秒不嚼。瞬时间,口腔里,脑海里都是那清香扑鼻的味道。然后轻咬细咽,香气在唇角边久久不能散去。
然后,咽入腹中,细细回味。
那醇厚鲜香的味道,嫩滑多汁的肉料,真是叫人,无不拍案叫绝、流连忘返。
而此时,“国营老四家驴肉火烧“店的东北角。
孙建伍,波浪头、刘二虎他们三个人,正坐在那里,推杯换盏边吃边聊。
波浪头为孙建伍,满满地倒上一杯酒。又给他的餐碟里,夹了一个驴肉火烧。
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刘二虎。
刘二虎知趣地,当下放下嘴边火烧。
也同波浪头一同端起了酒杯。
“孙哥,今天这顿酒,我们哥俩儿一个是感谢,一个是赔罪。”
“感谢的话,我先说。孙哥,我叫丁千,文化宫那片干倒爷的。大家伙儿,都叫我‘丁子’。那天,我因为一些原因,让虎哥用刀子攮了。要不是哥你,及时出手相救。丁子我今天这把骨头,早他妈就送去做化肥了。”
“哥,你的救命之恩,我丁子一辈子忘不了!这杯酒,我先干了!”
说完,波浪头“丁子”也是痛快,一仰脖,三两的大杯白酒,一口闷下。
可能是丁子,喝的有些急。
刚放下酒杯,他就呛得满脸通红,脸上口水泪水一并涌出。然后大口大口地咳嗽,张着嘴,“呼呼”地喘着大气。
孙建伍赶忙站着身子,用手轻拍他的后背,让他顺顺气。
同时,刘二虎也叫过来服务员。要来了纸巾,递给丁子。
等气喘匀了,丁子没用纸巾,反倒是用袖子一抹嘴道:
“这几把什么酒,这么他妈辣?这么高兴的场面,喝鸡毛散搂子?老板,再来盘拍黄瓜……”
“草!瘦驴拉硬屎!”
旁边的刘二虎嘲笑了丁子一句,然后端起手里的酒杯,看向孙建伍。
“孙爷,我不用自我介绍了,您和我打过两回照面儿了。和您交过几次手,都在孙爷您这儿栽了,我认服!以前是我不对,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刘二虎说完,也将杯里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下。
喝完,放下酒杯,气不喘,面色不动。
不过这人怎么看,还是那么狰狞。
孙建伍看着眼前的两位,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说,你们两位这是,哼哈二将南天门里摆龙门阵,到底唱得是哪出啊?
眼尖的丁子,一眼就看出了孙建伍的心思。
和刘二虎对看了一眼后,说道:
“哥,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懵,为什么我和虎哥头阵子,还拼的你死我活的。现在又好到了一起,其实,我和虎哥也是有些误会…”
接着,丁子就把他和刘二虎身上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讲给了孙建伍听。
丁子不是本地人。
五年前,河南老家遭了灾,丁子全家饿的就剩下喘气声了。
活不起的丁子听人家说,东北地大物博,是个天然的大粮仓。
漫山遍野,种的都是玉米和土豆。什么灾,到了东北那地界,都是屁大个事儿,从来就没人饿死过。
于是,他从老家一路爬火车皮,几经周折,来到了东北。
心里想着,不图混的出人头地,最起码有顿饱饭吃就行。
这几年里,为了生存。丁子一个人在东北吃了不少苦。
下过矿,挖过煤。扛过行李,给人跑过腿。
从辽宁到吉林,从白山到黑水。
闯过黑龙江去采药,也进过内蒙古喝咸水。
最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吉通县。
最难的时候,劳动市场门前,装残疾人还要过饭。
后来,待的时间长了,在圈里也认识几个人。
丁子就跟着这些人干着倒票,拉客当向导的活儿养活自己。
也是凭着自己能说会道,做事灵活,很快,丁子在文化宫这片,算是站住了脚。
白天领着几个小跟班儿,拉客,跑腿。
晚上文化宫、电影院门口当黄牛。
虽说挣得不多,但是一天下来,也能弄个十块八块的。
头一阵子,站前的刘二虎,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领着一帮人,跑到文化宫这边捣乱。
他们“拔钎子”,四处抢地盘不说。
还眼红丁子挣钱,非逼着丁子和他几个跟班每天必须交保护费。
不交,就是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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